作品相關 3.女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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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音在人類的世界生活,也要遵守人間的規矩。但她很難收的住自己的性子。
有那麼一天,伍攻放學以後很規矩的坐在羽音前桌,沒有要搗亂的意思。
“怎麼了嗎?”羽音一邊收拾文具,一邊用餘光注意伍攻的舉止。
伍攻今天格外的小心,他的聲音偏小,讓羽音聽的也很模糊:“我們找到了一個防空洞,要去看看嗎?”
一聽防空洞三個字,羽音立刻來了興趣,她手頭的動作快了幾倍,沒多久就已經背好了書包:“都誰?”
伍攻以為羽音會不願意跟自己走,畢竟平時老掐架,他不知道羽音在心裏對他的評價還是挺好的。
羽音一問都有誰,伍攻尋思了一把,跟她買了個關子:“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出了校門就像少了枷鎖,羽音一路又蹦又跳,在路上格外歡快。伍攻也隻是個孩子,很輕易就被羽音代入到了歡快的氣氛裏。他路過羽音,衝她頭上拍了一下,然後跑老遠。
羽音不管身後的包有多晃,張牙舞爪的就追伍攻去了。
一把抓在伍攻脖領子上,伍攻一步沒踩好,摔了一跤,拽著伍攻脖領子的羽音也跟著摔倒。伍攻坐在地上,看著懷裏的羽音,忙檢查她的情況,小小年紀的伍攻也有著保護弱者的責任感。
羽音三兩下從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土:“我沒事兒,這算啥,我覺得還是你平時鑿我更疼。”
羽音本質上不算弱者。
這話一說,伍攻一怔,然後就蔫了。
羽音察覺到了伍攻周圍能量的變化,她知道這種能量變化是因為人的情緒低落,雖然她不知道伍攻在低落什麼,但她知道她應該哄一哄傷心的人類。
“你怎麼了,”羽音向伍攻伸出手,“起來了,地上涼。”
伍攻猶豫了一下,拉著羽音的手站起來:“平時我跟你都是鬧著玩兒,我不是想鑿你。”
羽音不理解伍攻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伍攻身邊的能量抖動的離譜,能量的溫度也在降低。
這樣下去人類會不會死掉啊,人可以在這樣的能量中活著嗎?
羽音在人間時間尚短,對人類的情緒也不了解,不知道情緒對於人類來說是正常的現象。眼看麵前的人類在難過,她心裏也在想應對的辦法。
她想了個震撼伍攻一晚上的辦法。羽音直接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沒關係的,我喜歡和你打架,你在擔心什麼?”羽音問。
“沒…沒。我們接著走吧。”伍攻瞪圓了眼睛,他身邊的能量變動的更加劇烈,但溫度變高了。
這回他開心起來了吧?羽音如此判斷。
確實開心了,就是開心的方向有點偏。
兩人一路走,走到事先約好的地點,這是羽音第一次這麼近接觸一個人類做的防空洞。伍攻約好的朋友們也都在此等待,在防空洞邊上站著兩個人。
一個瘦高的白發孩童,長相隻能用瘦骨嶙峋來形容。他先湊上來衝伍攻肩膀子上懟了一拳,然後瞥眼指了一下羽音:“你倆…關係這麼好?”
羽音還沒說話,伍攻就抬拳頭反懟了回去:“閉嘴吧你。”
這位白發孩童人如其名,名為白嶙。白嶙用指尖輕刮伍攻的臉:“呦,還臉紅了呢。”
羽音雙手叉腰,眨巴著眼睛,不懂白嶙再說什麼。
另一個皮膚黢黑微胖的男孩與白嶙並肩,敲敲白嶙的胳膊:“走吧。”
這個微黑的男孩子叫朱摯,和白嶙關係很好,為人性格老實內向,是白嶙的發小。
白嶙算是鑽洞子的老手,朱摯其實不喜歡下防空洞,他有些胖,在這種地方顯得緩慢,他會出現在這兒,也隻是因為白嶙勸了他一夜。
防空洞裏麵的氧氣,又涼又少,每次朱摯下來都會覺得吸氣吸不爽,但好像也沒什麼後果。
這次下防空洞,白嶙特地帶了根蠟燭,在洞裏,蠟燭是亮著的,白嶙也就放心了帶朱摯繼續前進。
羽音發現白嶙身上偶爾會出現負麵的能量波動,就像剛剛不開心的伍攻。可正麵看的時候,白嶙臉上的表情總是笑嘻嘻。
蠟燭被火融化,貼著蠟燭的身子流下淚痕,白嶙一麵和伍攻談笑,一麵注意著朱摯和羽音,不讓兩人走丟。
白嶙的相貌說不上好看,畢竟大家都是小孩子。白嶙眼睛小小的,笑起來臉上褶子不少,很多明顯的雀斑和傷疤在臉上,雖然這讓臉蛋不是很光滑,但還算是和諧,不是特別怪。
“白嶙,”羽音拽了一下白嶙的衣服,“你現在覺得難過嗎?”
白嶙的笑意未曾減少,他目光衝夾帶著一絲驚喜,抬肩膀撞伍攻:“她還挺關心人。”
防空洞漆黑,隻有蠟燭把很小的環境點亮,人幾乎是看不見東西的,但是羽音不是人,她什麼都看得見。
她看得見伍攻的耳朵突然就紅了。
白嶙繼續往前走,防空洞的牆壁上有不少的鮮紅與暗紅色汙漬,有的是歌頌祖國的紅漆字,有的是無悔做兵的宣言,還有些黑色的血跡。
那些血跡看起來就像是在洞中爆炸一般,呈放射狀出現在牆上。
朱摯看不得這些血跡,每次他看到防空洞中的曆史,都會覺得壓抑。白嶙認為朱摯呼吸不暢不是因為沒有氧氣,而是心理作用。
這次蠟燭沒有熄滅,他更確定自己的想法。
“朱摯,你可以向我講一下,那天的心情嗎,”白嶙這句話用玩笑的口吻講出來,顯得非常違和,“就,你說你橘子掉地上後你害怕的不行的那次。”
羽音好奇的看向朱摯。
朱摯沒反應過來,他看著羽音,再看看白嶙,這才遲鈍的開口:“也…沒什麼,那天我帶著一兜橘子,其實不是橘子的問題…看到東西要掉在地上,我會覺得恐懼。因為我總覺得,它落地會有不可挽回的事會發生…”
朱摯話還沒說完,白嶙手裏的蠟燭突然一陣跳動,黃色的光變成了綠色的光。
伍攻嚇得一哆嗦,站在原地不肯再前進,指著白嶙的手:“它、它這是怎麼回事?”
白嶙眼睛瞪得老大:“以前我們家老人說過,下墓時都帶蠟燭,好像是說把蠟燭放某個角,變綠就得跑。”
羽音問:“那要是不跑呢?”
羽音的意思是,一定要跑嗎,不能是走嗎?
白嶙四指並攏,向出口的方向掃空氣,眼睛直盯著蠟燭:“往回走,慢慢走,別急,別表現出慌亂。”
說是這麼說,實際上除了羽音以外,其他人嚇得都有些發毛。
“你們不用怕的,”羽音四環顧四周,“這周圍沒什麼東西,我會好好保護你們的。”
白嶙噗嗤一笑,還是盯著蠟燭:“伍攻,記得好好保護她。”
伍攻瞪了白嶙一眼:“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
羽音不服氣:“我還用別人護著?我很強的,你不要看不起我。”
一陣風聲突然於防空洞中深處響起,聲音並不震耳,但低沉又嚇人。
風撩過一行人之時,朱摯轉過身,雖然怕的腦子發懵,但還是選擇麵對恐懼。
這次羽音看清了是誰在造次,與其說是造次,倒不如說是到訪。這人雖然並未在眼前,但羽音感覺的到他就在隧道另一端。
隔著牆,羽音能看到那人的樣貌,她看得到對麵是黑頭發白眼睛。雖然這人羽音喊不出名字,也認不出熟悉,但對方認識羽音,這是剛得到音氏承認的陰陽魚之陰,渭之銘。
羽音知道此人並無惡意,不過也辨不清這人是為何到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這人打不過自己。
因此,羽音也就沒在意他的存在,隻是潦草的拉回緊繃的朱摯:“別怕啦,不是壞人。”
朱摯哪兒有腦子去分析羽音的話,盡管朱摯沒有講話,但他其實已經怕到失了智商。羽音突然拉他,他一巴掌就揮了回去。
渭之銘老遠看得到朱摯煽羽音,忙以瞬間衝至羽音身邊。羽音先是躲過了朱摯的巴掌,然後豎起了對渭之銘的結界。
這在朱摯看來,就是自己一巴掌扇向了羽音,還被羽音躲開了。再轉過頭來,一個白眼睛的男人正在自己不遠處半舉左手盯著自己。像在打招呼。
哪兒是打招呼啊,那是渭之銘扶著羽音的結界呢。
“摯,你別怕,”白嶙發現朱摯抓著自己的手很緊,自己掙脫不開,“別衝動,羽音是自己人。”
朱摯的呼吸變得很急促,雙眼直瞪渭之銘。
羽音不認識渭之銘,她以人類聽不到的方式向渭之銘傳達溝通:你是誰,你來做什麼,找我有事嗎?
渭之銘接受到信息後,目光也落到羽音身上:老大叫我來,目的是喊你回家吃飯。你可以叫我渭之銘,也是老大起的名字。
羽音轉轉眼珠:你是老大創造的嗎,還是天地自然孕育之物?
渭之銘眼睛都不眨:後者。
羽音長出口氣:太極之陰,那你我還算親近。你嚇到我的朋友了,你跟他們正常說說話,你就說…
渭之銘聽後,點了點頭。
羽音偷偷看了一眼伍攻,驚覺伍攻正在看自己。這令她多少有些尷尬,她幹脆直麵伍攻:“怎麼了嗎?”
伍攻在羽音臉上看來看去:“沒,隻是偶然看到你跟那個叔叔對視,在想你是不是嚇傻了。”
渭之銘輕咳兩聲嗓子:“小…小朋友們,不要前進了。”
是人!白嶙一下子就鬆懈下來,然後伸手輕撫朱摯的後背,給他順氣。
“你誰,”能看得出伍攻有些忌憚,“你是人是鬼?”
渭之銘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羽音一眼:“我們在做實驗,我眼睛上有白色的探測儀,能檢測我們的試驗品。你們貿然前進的話,容易受傷。那些不太好的物質正小密度的在空中漂浮,少量吸入傷害不大,但吸取太多可能有危險。”
羽音偷摸向渭之銘豎了個大拇指。
白嶙捧著手裏的蠟燭,稍加思索:“是因為這個,蠟燭才綠的?”
羽音向渭之銘眨了眨眼,渭之銘點頭:“會和蠟燭反應,產生綠色火焰。”
於此,眾人在渭之銘的忽悠之下,離開了防空洞,為了防止渭之銘的存在成為什麼都市傳說,羽音特地讓渭之銘和大家有說有笑的走了一段,才放渭之銘離開。
在這期間,朱摯仍是一言不發,白嶙和伍攻走在前麵,兩人都老向後瞟。
羽音無奈,你倆這愛回頭你倆走後頭唄。
白嶙和伍攻雖然都愛往後看,但他倆誰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回頭,隻能是相互打鬧時偷摸往身後看一眼。
他倆因此打了一道。
大家一起走,彼此熟絡一下也是好的,羽音心懷這樣的想法,向朱摯搭話:“你為什麼看上去蔫蔫的,你還好嗎?”
朱摯抬頭看著前邊的藍天,沒看羽音:“我沒事啊。”
整片天空鋪的到處都是雲彩,那些雲,立體,幹淨,看上去像棉花。朱摯的眼裏,也都是天上倒映下來的天雲。
可能是因為朱摯胖卻不駝背,傾斜的陽光在照亮朱摯側臉的那一刻,羽音突然覺得,這個一直沉默的大兄弟有種獨特的魅力。他胖,所以顯得沉穩。他站得直,顯得正氣凜然。最重要的是這一抹光,為他的外表鋪上一層人走茶涼的感慨氣質,雖然他年紀小小的,但從他看雲時的表情中,能察覺到一份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無奈。
羽音因此對這個孩童試圖發出猜測,難道朱摯的爸媽死了?人類沒了父母好像會突然變得成熟。
人類應該如何表達這樣的疑問?羽音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朱摯的聲音不像兒童,更像一個變聲過的高中生,他微微開口,低壓的音波共鳴著胸腔噴吐而出,震動著羽音的耳膜:“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白嶙瞥了羽音一眼。
羽音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聲音,麵露苦惱:“你…你媽死了?”
此言一出,伍攻腳底淌了個踉蹌。
朱摯反而被逗的一笑。
白嶙裝作好奇回頭反問羽音:“你們混熟啦,剛剛你們聊什麼呢?”
朱摯道:“她問我,我媽是不是死了。”
白嶙咯咯的樂:“他媽沒事,他媽好著呢,你幹嘛問這個問題?”
羽音覺得朱摯怪怪的,卻不知道從何問起,眼下她也懶得琢磨了,就撓了撓頭:“就是看他挺成熟的,以為他家門不幸,就問了。”
不知道是人們特意沒去說,還是白嶙真的沒在乎這件事,他然就轉了話題,聊起了最近在班上的課,羽音的注意力也從朱摯身上轉移開了。
後來?後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羽音一進家門,先看見的就是渭之銘。羽音對這個家夥的出現並不意外,畢竟音氏都承認渭之銘的存在了,自己和渭之銘也算是姐弟的關係了。
旁邊還有個中天律,羽音看了他一眼,能猜到這家夥應該就是太極之陽。
音氏小跑而來,蹲下身遞給羽音一隻冰棒:“回來啦寶貝~”
羽音接冰棒時,控製了一絲黑色的霧氣,由指尖上行至冰棒周圍,過一會兒冰棒上就出現了一個迷你的龍形狀。
宮音湊來,她手裏也有一隻冰棒。或許是默契,或許是經驗,宮音隻是向羽音用了個眼色,羽音就熟練的在她的冰棒上雕了個鳳。
然後孩子們就一邊玩去了。
晚上,白嶙約朱摯在公園見麵,那是一處離他倆家都不遠的公園,公園不大,一般天黑以後這個公園就不會再有什麼人。
白嶙到公園一眼就看見了朱摯,朱摯等候多時。
朱摯等白嶙到麵前後主動開口:“晚上好。”
明明在分開前還笑嘻嘻的白嶙,此時卻有一絲怒氣,沒等朱摯反應,白嶙一把扯過朱摯的衣領。他的手勁太大,朱摯的領口崩開了一個扣子。
“你…還是什麼都不想說嗎,你還打算瞞著我多久!”白嶙似乎很生氣,他的聲音有些抖。
朱摯平靜的看著白嶙的眼睛,沒有說話。
白嶙鬆開手,背向朱摯:“你今天還是對隧道裏的字害怕,你今天看見那個白眼睛的人緊張的要命,你怕他,因為你心裏有一段我不知道的過往…不過,你還是抓著我…一直沒有放開…你…”
朱摯打斷白嶙:“你不該有這種看法。”
白嶙問:“其實你上過戰場,對吧?”
朱摯一愣。
雙方對視良久,朱摯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
這人啊,不在第一時間拒絕,要麼反應慢,要麼有問題。白嶙認為朱摯是後者。朱摯眼裏有一絲困惑,雖然他沒說話,但是白嶙看得出朱摯想問什麼。
朱摯想問白嶙是怎麼知道的。
白嶙冷言道:“你怕的東西太離譜,可人又那麼剛正。我偷偷問過很多人,那是戰後綜合征。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有點神通,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他那兒看看?”
朱摯微微皺眉。
“你不敢,我就知道,”白嶙苦笑著,“你才幾歲,你竟然有戰後綜合征,還是上過戰場的那種。你這輩子怎麼會經曆那種事。我也想科學,可是你好像真的記得前生。”
聽著白嶙的話,朱摯手上不自覺就攥緊了拳。
“怎麼,你要揍我,”白嶙指著朱摯的拳頭,“我們從小就生活在一起,什麼事至於我提起來你就攥拳頭?你不但記得上輩子的事兒,而且這事兒還與我有關!”
“你閉嘴!”
朱摯一拳橫鑿在白嶙太陽穴的位置,一下子掄的白嶙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白嶙試著從地上爬起來,但他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也沒有力氣。朱摯一下子慌了神,他想扶白嶙,但又不敢伸手。
朱摯明白自己犯了錯,眼看同伴就這樣倒在自己麵前,他心中已經不光是覺得恐懼,而是開始驚悚。白嶙躺下的樣子,與他心中不肯與人訴說的回憶,高度吻合。
朱摯甚至覺得,下一秒,白嶙就會死。對朱摯來說,白嶙不是可有可無的螻蟻,如果白嶙真的就因為這一拳,死在了朱摯麵前,那朱摯人一定會崩潰。
盡管如此,朱摯還是做不到伸手去扶白嶙。
“臭老爺們成天磨磨唧唧沒個擔當。”
一旁小樹叢子嘩啦嘩啦響,羽音突然從樹叢子裏竄了出來,她小跳著到白嶙身邊蹲下,扶著他的肩膀把他抬起。然後將手掌放在他的額頭,在手掌覆蓋的位置散出深藍色的光。
許久之後,白嶙目光清醒,盯著羽音有些困惑。
什麼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