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的後來，方衍遇到了男孩。
    一個比他更倒黴的人。
    倒黴在什麼地方呢？
    大概是因為他更好欺負，所以原本欺負方衍的人都去欺負他了。
    原本是想視而不見的。
    本來就應該視而不見。
    但是，偏偏在那雙眼眸前停下了腳步。
    移不開眼。
    “夫子，你看，肖陽他們又在欺負人了。”那一聲虛張聲勢的叫喊，男孩並未領情。
    方衍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驅使他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喂，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月夜下的男孩的回眸，冷的他一怔。
    他呆在原地。
    “靠，你以為隻有你會瞪眼睛啊！”等到回過神來時，他再次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順便回贈了他一句。
    男孩原以為方衍不會再追上來了，沒想到，他一轉身，方衍就恰到好處地對著他做了個“謙謙君子”的溫婉笑容。
    然後，在他呆愣的時候，方衍直接掏出袖中的柿子對著男孩的臉狠狠地砸了下去。
    過往的記憶，如投湖之石。
    隻需要一點波痕，就能回散出粼粼波光。
    閃爍在心底的禁地。
    方衍必須承認的是，他在大夏皇宮的記憶並不快樂，但是至少有那麼一部分的回憶，並不令人討厭，而這部分的記憶，大多數跟那個男孩有關。
    他的小乞丐，而今的大夏寧王。
    初遇方衍，他救了自己。
    雖然他也不知道方衍出手的原因，也許是因為有趣。
    即使在他的記憶中，方衍不是一個很樂意多管閑事的人，但是，那一天，他還是多管了。
    再然後是突如其來的柿子，砸的墨茗軒腦殼疼。
    所以說，為什麼會有人隨時隨地在袖子裏麵放柿子啊！
    再後來，每每跟方衍見麵，總是免不了會被惡作劇一番，偏偏他的內心還生不出惱怒，相反，甘之如飴。
    墨茗軒知道。
    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內心生根發芽，然後滋長。
    像夏日爬遍漫山遍野的藤蔓，無法阻撓。
    他們盛放的生命，如海水般在墨茗軒的心中泛濫，所到之處，泛濫成災。
    他開始害怕方衍會不再見他。
    好在，不論幾天，幾時，幾分，某人總是準時地出現在院中的柿子樹下對他招著手，昂著頭，嘻嘻地笑。
    而他，則是莫名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向著遠處的柿子樹，向著遠處的少年，向著遠處的“心有所屬”。
    他不是沒有想過，就這樣一輩子被囚禁在燕慶的皇宮裏也不錯，至少，能夠一直和方衍呆在一起很不錯。
    但是。
    墨茗軒發現自己錯了。
    大夏。
    那個拋棄自己的故土，那個不屑自己的皇族。
    他們永遠和自己的命運息息相關。
    不是不恨的。
    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家國，無所謂地將自己當做棄子般扔了出去；恨明明大夏的決策不是他一個“質子”所能決定的，仍然有無數的燕慶貴族拿他出氣。
    不，他們還要殺了他。
    因為大夏拒絕了燕慶的要求，拒絕了“以質子安危”提出的威脅。
    多麼可笑。
    竟然有人認為大夏的那些人會在乎自己的安危。
    已經有不少殺手出現在自己的住處，估計不久就會身首異處吧。
    難道就這樣死在這裏嗎？
    墨茗軒這樣想的時候，方衍的臉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
    他眉目俊秀，正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然後把一根草塞進了自己嘴裏。
    墨茗軒：。。。。。。
    “我覺得你差一根草。”方衍乖乖地在大咧咧躺下來的墨茗軒身旁坐下來，他額前的碎發在風中飛揚，時而吹下，時而吹上。
    上上下下，七七八八。
    想到這，墨茗軒笑著嚼了一口口中的草，一股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
    方衍，你知道嗎？
    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活下去陪你走遍萬水千山，陪你遊覽這大好山河，陪你望遍星辰無垠。
    陪著你。
    和你在一起。
    作為夥伴，作為兄弟，作為守護者。
    方衍，我真的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