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四濺。
    方衍夢到有一束光芒，筆直地朝自己走來，穿過幽深的黑暗，跨過險峻的高山，越過不見底的海洋。
    然後落到了自己麵前。
    那麼地清晰，那麼地明了，那麼的溫暖。
    手上一鬆，一股強有力的力量將自己托了起來，方衍感受到一股不屬於自己的真氣，正通過自己的手向裏輸送。
    “世子殿下。”有人在喚他，他想睜開眼，看看是誰，但是眼皮卻沉重地往下掉。
    “我在呢。”墨茗軒緊緊抱著方衍，仿佛要將他勒到自己的身體中去，良久，呢喃出聲：“還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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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衍知道自己在做夢，可他不想醒。
    夢裏師傅、師母攜手站在桃花樹下，笑著看著他們的打鬧。
    子吟還是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抓起身旁的樹枝就來揍他；莫邪攔在他的身前，像母雞護崽一樣，一遍耐心勸解子吟，一遍又死死地保護著方衍；他嘻嘻笑著，躲在莫邪的背後，狼心狗肺地衝著子吟做鬼臉。
    子吟因為揍不到方衍，最後氣得直跺腳，大吼道：“爹爹，娘親，你們就看著方衍欺負我嘛。”
    方衍的目光順著子吟望向站在桃樹下的夫婦，剛想出聲辯解，所有人卻都消失了。
    方衍聽到嗚嗚的哭聲，月兒扯著翟老鬧個不休，墨湛在旁也是不停地“添油加醋”，“翟老，我家公子怎麼還不醒？”
    “翟老頭，你是不是用錯藥了？”
    “翟老，我家公子什麼時候醒？”
    “翟老頭，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這藥喝下去這麼久，怎麼還不見效？”
    “翟老，你不是神醫嘛，快來看看我家公子。”
    “翟老頭，你該不會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吧。”
    “翟老，你的藥是不是不管用啊，公子動都沒動一下。”
    “翟老頭，你行不行啊。。。。。。”
    翟老其實老早就像開溜了，奈何雙腿都被月兒死死抱在懷裏，前頭墨湛又是一副“你丫趕走，我就跟你拚命”的架勢，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忍住了。
    這兩死小孩怎麼那麼難纏？
    算了，命要緊。命要緊。
    在回答了死小孩們幾十個沒事後，翟老實在受不了地大吼一聲：“老子又不是天上神仙，地上閻王，哪裏知道這臭小子什麼時候醒，什麼時候睡，什麼時候拉尿蹲茅坑。”
    翟老本來是個粗人，奈何不管怎麼粗糙，總是得在小姑娘麵前，弄張裏子不是，沒奈何，實在是兩個死小孩不依不饒，情急之下，什麼汙言穢語也就往外說了，說完之後就後悔了。
    好在兩小孩壓根就沒理他，因為床上的人動了一下。
    月兒鯉魚打挺般撲過去，墨湛哈巴狗般跟在其後，看著方衍痛苦得用手捂著腦袋，抱怨了一聲：“吵死了。”
    一聽到這，月兒頗有怨氣地瞪了翟老一眼，意思是你看，我家公子都嫌你太吵了吧，趕緊走，趕緊走，墨湛也是沒給他任何好臉色，弄得翟老一嘴的啞巴吃黃連，啥苦也不敢往外倒。
    翟老那叫一個委屈，想了想，算了，不跟小孩子們計較，還是趕緊去叫另一位比較重要。想到這，立刻二話沒說，走出了門。
    一開門。
    撲通一聲！
    吳老狗，黑老三，瘦子三人組，像疊羅漢般摔了進來。
    方衍正頭疼，如今這震天響動更是煩的他腦袋嗡嗡作響，他有點惱怒地看著不請自來的“三人組”。
    三人組壓在最上麵的瘦子，眼瞅著氣氛變得有點尷尬，於是乎，從口袋裏掏出一抹絲巾，妖嬈地對著方衍飄了過去，笑不露齒道：“公子，你醒了，”其動作舉止，按照黑老三的話說，像極了青樓迫不及待貼上去的鴇母，就差手舉著高牌，舞著水桶腰呼喊道：“哎喲，客官，你怎麼才來。”
    當然時下，在場諸位無不汗顏。
    翟老更是心虛不已，蒼老的臉上一臉的痛心疾首：“你就不怕方衍這小子再被你嚇暈過去？”
    瘦子咳嗽幾聲，嘟囔道：“有那麼可怕嗎？”
    眾人齊刷刷地給了他一個“你說呢”的表情。
    哎呀，這時，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聲：“糟了，我得趕緊告訴王爺。”
    眾人這才驚覺，一致轉身的時候，才發現門口早已站了一人。
    黑衣黑發黑眸。
    劍眉星目，豐神俊朗。
    不是墨茗軒又是誰。
    “那啥，我想起軍營裏還有事，先走了哈。”
    “等等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誒——你兩別忘了我。”
    三人組順利開溜。
    翟老繼續捋胡須，裝作不緊不慢地樣子，急乎乎道：“趕緊閃開，老夫要去研藥了。”
    月兒本來還想呆在方衍身旁的，被身後的墨湛一手拎了起來：“走吧，我陪你練劍去。”
    “不，不要，我要陪公子——啊——放開我——”
    墨湛壓根裝作沒聽見的直接動手就把人拎了出去。
    偌大的房子內，瞬間就隻剩了兩個人。
    仿佛一點輕微的細響也會在不經意間掀起整個波瀾，在心中禁地排山倒海。
    他在閉目凝思，他卻在看他。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方衍閉著眼睛，輕輕一問。
    “方衍——”曾經再正常不過得呼喚卻在這一刻，如鯁在喉，叫出這兩個字，墨茗軒隻覺得吃力無比，仿佛用盡了一生的氣力。
    段九歌，段夫人，段子吟。還有那無數無辜死於自己手下的燕慶將士們。
    他知道了，他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