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嘩嘩。
    鐵鏈和岩壁不斷的碰撞摩擦。
    頭疼的厲害。
    方衍緩緩地轉醒，抬眼便見到白祀蒼白的臉，在並不明朗的光線中，散發著幽深的冷光。
    像鬼一樣。
    要不是方衍現在手不能動，他一定會撫住自己的額頭，忍不住給自己壓壓驚。
    青天大白日的，為什麼一睜開眼看到的不是生機勃勃的世界，不是曼妙佳人而是白祀這張半死不活的臉！
    “方侯，你醒了。”白祀不知道方衍內心的彎彎繞繞，反倒是直接了當地開口。
    方衍瞥了一眼白祀身旁，女孩手中的一大盆冷水，悠悠道：“自然醒總比被人用冷水潑醒好。”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白祀認真地思考道：“不過，水都打好了，不用有點可惜。”
    於是，他順手接過女孩手中的桶，對著方衍當頭澆了下來。
    冷得透心涼。
    氣得方衍不住在內心罵niang，麵上還是咬著牙冷笑。
    “方侯感覺如何？”白祀一臉天真無邪地問道。
    “。。。。。。”方衍從牙縫裏擠出一絲笑意：“或者，閣主可以自己嚐一下？”
    “不了，我會凍感冒的。”
    “。。。。。。”
    “啊，”白祀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興奮地對著方衍叫道：“方侯，剛剛你不是決定不要你的手了嗎！”
    我什麼時候說——未出口話在腦海猛地閃現，方衍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方侯，如果你還要你的雙手，就放開吧。”
    宛若鬼魅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方衍沒有鬆開手。
    “所以說，我來幫你吧。”白祀從白雲裳的手裏接過銀針，小心翼翼地在火上認真熾烤起來。
    “你要幹什麼？”方衍全身的力氣驚地隻夠說出這一句話了。
    他知道他要幹什麼，白祀要把在火上烤過的銀針，一根一根地紮入他的手指。
    即使知道了結局，方衍還是不甘心地反問道。
    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也要試試。
    “阿勒，”白祀顯得有點驚愕，“我要做的事，方侯難道不知道嗎？”
    他就是知道才問他。
    誰願意手指被紮成個馬蜂窩啊！
    他蜷縮了下手指，複又放開，放棄了自己最後的“垂死掙紮”。
    不要跟變態說理。
    變態隻會越變態。
    似乎是看出了方衍的心思，白祀難得的讚歎道：“乖孩子。”
    他接過方衍的手，選中了食指，接過火中的銀針，仔仔細細地紮了進去。
    痛痛痛！
    滾燙的溫度。
    鑽心的疼。
    十指連心。
    痛徹心扉。
    方衍本能地想要掙紮，被白祀牢牢扣住：“方侯，乖乖配合才不會留疤”。
    整根銀針沒入方衍食指時，他的背後早已被冷汗濕透。
    右手被白祀緊握在懷中，方衍低頭沉默著，嘴角已被咬破了血。
    半個時辰後，白祀擦了擦手，誠心誠意道：“方候放心，銀針隻要能被及時拔出，不影響劍的使用。”
    是啊。
    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隻是殺傷力很小的銀針。
    這是後宮內常用的刑罰之一，為得就是叫你既能夠在行刑時，既能夠感受到痛苦，又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可以避免追究。
    “啊，”方衍出聲應道，他清冷的眼眸中帶了點不屑：“你果然是個變態。”
    “啊，我是啊。”白祀開心的接受了方衍對他的評價，“所以呢？”
    白祀冷笑，他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層雲翳，“我是變態又如何？”
    當然是不如何！
    方衍無奈地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心說我命都在你手裏，還能怎樣！
    方衍原本以為，隻要不惹怒眼前的白祀，也許他不用死，至少，不用再忍受白祀變態的酷刑。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他看到一桶水蛭出現在白祀的身旁。
    白祀像親昵地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將一隻水蛭放至自己的手中，然後他慢慢轉過頭來，看著方衍。
    方衍的心，在那一刻，如墮冰窖。
    “方侯別怕，”白祀摸了摸他手上的水蛭，“這是用在天香閣叛徒身上的。”
    方衍的臉色稍稍緩和下來。
    白祀將方衍的變化盡收眼底，末了笑道：“不過，一隻的話，方侯還是可以品嚐一下。”
    品嚐你妹！
    又不是吃的！
    方衍幾乎就要抓狂，耐不住白祀已經用手隔開了他的手腕，將自己手上的水蛭移到了他的手中。
    黏滑的觸覺，鮮血的流失。
    讓方衍覺得恍若夢中。
    夢裏，白祀的聲音顯得縹緲至極，“這是西域蠱蛭，被纏上的獵物會被吸盡精血而亡。”
    “哦，對了，方侯，告訴你一件事吧。”白祀淡淡回首：“寧王的死路，全無關卡。”
    嗬。
    原來如此。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如果寧王折返，也許，”他的眼神若有若無地看著眼前的方衍：“來得及救你。”白祀最後的話語飄落在關閉的出口上。
    水位在不斷得上升。
    方衍想，這是怕我死不了嘛？
    方衍疲憊地閉上眼，縫隙處有光芒閃入，映射在他的臉上。
    仿佛一覺醒來，仍在夢中。
    夢裏的山洞中，洞外大雨傾盆，那個男孩緊握住自己的手，如釋重負：“世子殿下，我終於找到你了。”
    小乞丐，你在哪，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