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大夏 無法逃離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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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衍劍指白祀,語氣森然:“你不是他。”
“世子殿下?”白祀惶恐地喊道。
“麵具。”方衍靜靜地望著眼前戴著著狐狸麵具的男人,“狐狸的麵具應該是裂的”。
“你的臉太大了,不適合這個狐狸。”7歲的方衍不耐煩地趴在男孩身上扒拉他臉上的狐狸麵具,有人突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猝不及防地往前撞了方衍一下。
“嗷!”
“嗷!”
腦袋碰腦袋。
兩人同時痛地齜牙咧嘴。
“真是,沒長眼睛嗎。”方衍衝著遠去的背影罵道。
男孩拿下臉上的麵具,麵無表情道:“裂了。”
方衍心虛地扒了扒後腦勺,“那隻能買了。”
“靠,你要記住,你欠我10兩銀子,記得還給我。”
“我,我沒錢。”
“那就給我當牛做馬,當苦力抵消吧。”方衍並沒有來得及聽到男孩的回答,就牽起男孩的手再一次狂奔起來。
掌心相貼,彼此的溫度,在那條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傳遞著,融化著,銘記著。
萬家燈火,少年明朗。
“原來如此。”白祀不甚在意地挑了挑臉上的麵具:“這麼看來,是我疏忽了,不過,他幽明幽暗的眼眸有意無意地瞟著眼前殺氣盡現的方衍,“方侯,就不曾希望過我是他嗎?”
方衍沉默著看著白祀,握著劍往前遞進了三分,而一旁的白雲裳也已經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傘上。
她要趕在方衍對白祀動手前,殺了他。
“如果方侯,不希望我是他,”白祀似笑非笑:“那你希望他是誰呢?”
掩藏的答案在所有人的心知肚明下呼之欲出,那被方衍深埋在心底的懷疑,終於在白祀的追問下,再一次死灰複燃。
“我,還是”白祀稍稍停頓了一下:“寧王?”
他故意將“寧王”二字咬得很重,以此為樂趣來觀看方衍的臉色。
看著一個神態自若的人,在你麵前漸漸失去尊嚴,難道不是一件樂事嗎?
白祀已經不再開口,方衍卻沒有力氣接下他的話。
早就有懷疑的,不是嗎?
上元燈節初相會,王府晚宴探虛實。
夜闖寢宮驗身份,後宅同邀遊江南。
也許墨茗軒夜闖凝香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是沒有懷疑過,不是沒有試探過。
鼓足了勇氣,問出“你是小乞丐嗎?”的方衍隻想在的得到答案的前一刻,落荒而逃。
他很怕。
怕得到答案,怕得到真相。
“不是,方侯你認錯人了。”
月色如水,墨茗軒的聲音夾雜著醉意,從遠處飄來。
方衍突然鬆了一口氣,“還好。”
還好,你不是他。
死去的段九歌,宛若一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高牆。
撞不破,跨不去,堅硬的牆壁如石頭般堵在他們的心頭。
六年前,墨茗軒水淹羊城,射殺燕慶名將段九歌,揚名天下。
彼時,方衍14歲。
等到他馬不停蹄趕回段府的時候,映入他眼簾的是肅穆的蒼白。
代表著蕭寂死亡的白色鋪滿了整個段府。
早前熱鬧非凡的段府仿佛是一場夢,他邁步走入的時候,年過逾百的老管家,衝上來就抱住了他:“大少爺啊,你可回來了。”
他是永安侯府的“世子殿下,”卻是段府永遠的“大少爺。”
段九歌待他如親子,師母視他如己出,子吟更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哥哥。
所以,他不是段府的“方世子,”而是“大少爺。”
“福伯,我回來了。”他用力回抱這個半隻腳已經踏入棺材的老管家,安慰著他眼角不斷湧出的淚水。
“快去看看夫人吧,她已經不吃不喝三天了。”
方衍忘不了,那雙秀麗的腳飄蕩在半空中的情景,就在自己的眼前。
三尺白綾,倒地的椅子,女人含淚的臉。
“啊——小姐!”
方衍回過頭,猛然發覺,段子吟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眼神木然。
“子吟,別看。”方衍及時將自段子吟摟入自己的懷中,卻已經太遲了。
段子吟回抱著方衍,她輕輕地拍打著方衍的背,仿佛方衍才是那個需要勸慰的孩子,而不是他。
處理後事的那一段時間,方衍一直在做夢。
他夢到自己沉溺在水中,窒息地難受,他拚命地揮舞著,想要抓住點有用的東西。
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好。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感覺到自己在死亡,可是他的意識是如此的清晰,他的視野也很明亮。
他看到了暢遊的魚,看到了嬉戲的蝦,看到了輕舞自由的水草。
可是,他知道,自己在死去。
但是,為何會如此平靜。
“大少爺。”福伯輕輕推了推已然在走廊上熟睡的方衍:“要出殯了。”
方衍恍惚地睜開眼,點了點頭:“好,你去叫一下子吟”。
沿街灑落的冥幣隨風飄散,有人在出殯隊伍中放聲大哭。
方衍看著段子吟單薄的背影,抬頭望了望天空,是衰敗的,陰暗的,令人絕望的灰色。
那是一段極度難過的日子,在你尚未抹平親人離去的傷痛時,你還得強打著精神麵對著虎視眈眈的敵人,防備著他們的攻擊。
身累,心更累。
一夜之間,大廈傾塌。
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他和段子吟的命運,像極了水麵上的浮萍,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否身首異處的就是他們。
而這一切,全拜誰所賜?
寧王——墨茗軒。
他的仇人在千裏之外享受著作為“冉冉升起”的將星的榮耀,聲名和財富;而他的師傅在異國他鄉,屍骨未寒;他的師母在一夜之間,懸梁自盡。
烈酒下喉,苦澀難當。
“又在喝酒!是幹了什麼大事累得嗎?”段九歌站在方衍的身後,冷哼出聲,“什麼事都沒幹,喝什麼酒。男子漢大丈夫,要做大事,喝烈酒,那才爽。”
“師傅!”方衍急忙回頭,隻見背後空無一人。
“學涯,你又在偷喝酒了。溫婉的女子抿嘴偷笑,“小心被你師傅看到,又要偷罰你了。”
“師母!”
“你呀,”女子上前,寵溺地點了點方衍的額頭:“真是不叫人省心。”
“師母!”方衍再次呼喚時,周圍寂靜無聲,隻有寒鴉不停叫喚。
“師傅!師母!別走!”方衍站起來,朝著周圍大喊,一聲大過一聲:“別走,求你們別走!”
“求求你們,不要留下我和子吟兩個人。”
“如果你們一定要走,帶我走好不好!”
“師傅,師母。”方衍終於喊累了,頹然倒坐在樹下,掩麵哭泣,“我想你們。”
方衍閉上眼睛,他緊握著手中的劍,呼吸急促。
那些痛苦的,難受的,不甘的回憶,不斷地湧上心頭。
想要忘懷的過去,拚命逃離的曾經,以及嚐試放棄的猜想。
再一次,像落在心口的針,刺得他生疼。
“所以呢,”方衍睜開眼睛,明亮的眼中眸清如雪:“與你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