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單手將小山拎出了礁石外，同時對趙四使了個眼色，趙四愣了愣似乎反應了過來，隨手也拎了兩個小孩走了過去，其中有一個控製力不好的當即嚇的哭出了聲。
    “住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少年在地上掙紮的厲害，手腕的青筋凸起磨了道道的紅痕。
    趙四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將手上哭的最大聲的那個孩子突然鬆了手下一刻又撈了回來，“崽子們，不要亂動啊，你家爺爺我要是抓不穩你可就掉下去了。”
    趙四這一嚇，他手上那個小孩立時打了個寒顫，褲襠濕漉漉一片，嚇尿了。
    “現在你覺得說還是不說好呢？”王仕林笑著蹲下身對少年道。
    少年臉色漲紅，眉眼更顯凶厲了，“告訴你們又怎麼樣，你們還能放了我們嗎？要殺就給個痛快吧，今生運氣不好落在你們手裏，來世我們定然要投個好胎壓在你們頭上做主子。”
    這少年說話有點意思，還知道來世呢，白衛感興趣的走過來拍了拍少年的臉，“海寇崽子，手上沾了血還想下輩子投好胎，你當心被閻王老爺投進畜生道做了一條無知的魚。”
    “哈哈哈——”
    軍漢們大笑了起來，顯然很認同他們將軍的話。
    少年冷冷的笑了一聲，“我手上沾的血哪裏比的上你們，如果說下輩子我做了魚那你們就隻能是魚食的蝦米，終究要葬身我口。”
    這少年是破罐子破摔了嗎，王仕林見白衛的的臉色冷了下來就道不好。
    “海寇崽子倒是伶牙俐齒，不過就是無知了。老子們即使死了也是英魂，牌位要供進廟宇受四時香火的，你們這些崽子就不同了，被扔進海裏喂魚到了地府就是孤魂野鬼，能不能投胎還不一定更不用說做隻蝦米了。”
    白衛揮了手，趙四手上的兩個小孩立即投入了滾滾浪濤中。
    “不——”
    少年要瘋了，他拚命的想要爬起來衝向礁石，可背脊卻讓白衛一腳踩塌了。
    “你現在說是不說？”白衛淡然的表情此時卻顯得無比可怕，那些被軍漢們拎在手中的孩子一個個嚇的哭都哭不出來了。
    見少年還是不鬆口白衛向礁石邊的馮三點了點頭，於是馮三的鬆手了，隻聽那最小的孩子一生慘叫就再沒了聲響。
    “小山——”
    少年充血的雙目中終於流下了眼淚，他仿佛還能看到小山那帶著期待的眼神仰頭問他“老大，我們真的能找到娘嗎？”如今，人就這樣沒了，甚至都沒能見到他心心念念的娘一麵。
    “大盛人。”少年的呀都快咬斷了，然而白衛隻是又隨意的揮了揮手。
    軍漢們將一個個怕到不行的小孩們提到了礁石邊。
    “說還是不說？”
    少年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同伴被扔進海裏了，“不要，我說，我說。他們去了台岷縣！”他高喊著，“是真的，台岷縣有富商造了巨大的海船，大當家二當家得到消息後就告訴了東洋人，東洋人決定去搶船，你們再不去追就來不及了。”
    台岷縣？白衛一驚，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了預料，他還以為海寇們會前往蘇州哪個富庶的縣劫掠，沒想到卻是偏僻的台岷縣。
    將官們馬上集合了起來。
    “將軍，台岷的周家要造海船是去年就有的事，說不得是真的。”老陳摩梭了胡子拉碴的下巴出言道。
    錢飛點了點頭，“我也曾聽海城內幾個往來的海商提過這事，就是不知道周家的海船造好沒有。”
    “將軍，如果要往台岷縣就得趕緊起航了，隻是這崽子的話可信嗎？”趙四臉上的狐疑之色很重，就怕白費了功夫。
    白衛詢問了一下航線，“信或不信我們都要試上一試，最好在半道上把他們劫下來。”
    “不成啊將軍，他們的小船定然會再穿過暗礁海域，加上風力我們追不上。”老陳說出了最現實的問題。
    “那有近路嗎？”白衛問道。
    這個時候船多少跟著信風走，逆風而行快也快不到哪兒去的。
    眾人在絞盡腦汁的時候王仕林走到礁石底下和馮三將三個剛剛被扔下去的孩子給撿了上來。
    “小山、阿齊、大東？”
    少年驚詫的坐起了身，一群小孩也紛紛撒腿圍了上去。
    “你們怎麼，都沒事？”
    除了一個尿了褲子的，其他兩個小孩都被好好的被抱在懷裏，王仕林朝少年聳了聳肩，“都說了我是讀書人。”
    他選擇那塊礁石扔小孩是有目的的，因為他們的小船就停在下麵，而且有軍漢留守，一層樓的高度三個小孩不過玩了一次飛高高罷了，軍漢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接住了，也是少年當時太過慌亂，連噗通的落水聲都沒聽見就以為小孩們都死了。
    說著王仕林又拍了一下懷中小孩的屁股，“別動來動去的，再不老實就殺掉你們老大。”
    又是殺掉老大，懷中的小孩再度沉靜了下來，不過少年此時看王仕林的神情已經不同了，他不認為王仕林真會下手殺了他。
    馮三見少年說出了海寇的目的地也就不再管這群孩子了，“你小子看好他們，將軍決定好之後我們就要起航了，下次不要再這麼爛好心，不是誰都有功夫陪你演戲。”
    王仕林笑了，馮三雖然是個神射手，但也是少見的心腸柔軟之輩，“馮三爺不也正好感興趣，再說了效果不是好的很嗎？”
    “你啊。”馮三走了，王仕林蹲下身將剛剛從少年身上扯下來的指南針還給了少年。
    “唉，也不知道將軍會不會帶你們一起走。”他替懷中不情不願的小孩整理了一下衣衫，小孩因為剛剛掙紮衣服已經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小肚子都露出來了，這簡直就不能稱之為衣服，王仕林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套在了小孩身上，確認捆緊了之後這才又歎了一口氣，“你們的娘要是看到你們這樣該多心疼啊。”
    一眾小孩的聞言眼眶驟然一紅，而那少年卻是神色微冷，倔強的神情又浮現了上來。
    王仕林正容對少年和一群小孩道：“你們聽好，將軍不會殺女人孩子，就算將軍不能帶你們一起走也不會殺了你們。別看我，說的就是你。”他白了少年一眼，“也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不過你是老大吧，怎麼一點眼色都沒有，竟然敢惹怒將軍，知道將軍在這海上的名號嗎？人屠懂嗎？殺了你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白人屠！”少年驚呼了一聲，顯然是聽過白衛的名號。
    王仕林滿意的見少年桀驁之色消退了下去，“將軍殺了這麼多人但不會爛殺，雖然我是第一次跟將軍出海，但在小龜島的時候將軍就沒有殺過一個島上留下的女人孩子，所以隻要你老實一點，待會我們走之前未必不會放過你。”
    一群小孩的騷動了起來，似乎很是激動。
    “你說小龜島，是真的嗎？”少年興奮的昂起了頭。
    王仕林見狀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不錯，幾天前我們剛剛路過小龜島。對了，你們按理也該是小龜島那裏送來的才是，啊，你們誰的左屁股上有一塊紅斑？島上有一個嬸子說她的兒子剛剛出生時左邊屁股上就有這麼一塊紅斑。”
    王仕林隻用手比劃了一下立即就有一個小孩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褲子一扒就將屁股撅向了王仕林。
    “是不是這樣的，我的屁股有紅斑。”小孩激動快哭了。
    王仕林怔愣一下，看著小孩那不敢置信又帶著期待的眼神不禁心酸了，小孩大概是怕這記號對不上吧。
    “大東，是大東……”
    小孩們羨慕的看著瘦長的大東扒了褲子，紛紛各自掀起衣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不希望也和大東一樣有個什麼明顯的記號。
    “你叫大東？”王仕林看了小孩的胎記確實跟那婦人說的一般無二，那還是王仕林和婦人們聊起孩子時一個婦人告訴他的，好在那婦人還記得孩子身上的胎記，能作為相認的憑證。
    “不錯，確實是這個樣子的紅斑。”
    大東歡喜的跳了起來，他一把抓住了王仕林的衣袖，“我，我娘~~~”似乎很不習慣叫出這個稱呼聲音有些顫抖，但他還是激動的不行，“娘，我娘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求求你，告訴我。”
    王仕林拍打著小孩的背脊，絲毫不介意小孩哭的鼻涕眼淚都是，“你娘好像叫王麗娘，她長的很好看，你的鼻子和嘴巴好像和她長的很像，說不定見到了一眼就能認出來。”
    “真的？”大東眼裏的光亮瞬間從螢火到星光，那光彩中似乎有無數的幻想和期待。
    “真好啊！”一旁幾個小孩羨慕揪緊了衣擺，他們也好想要娘。
    少年定定的看著王仕林，“你沒有騙我們？”
    王仕林攤開了雙手，“騙你們有什麼好處？既然你已經將海寇的目的地說了出來我們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將軍說殺就能殺了你們，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在你們死前騙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