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了。”
    第一本連環畫剛念完，楚老太太的聲音便從廚房穿了出來。
    楚老有些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放開沈墨，起身去廚房端飯了。
    “鄉下地方，沒什麼好吃的，小墨若是吃的不習慣，盡管告訴外婆，外婆讓外公去集上給你買。”
    沈墨抬眼大略瞧了瞧，一盤糯米糕，一盤炒竹筍，一碗牛肉湯，還有一小碟為楚老準備的專門用來下酒的花生米，家常小菜，雖然沒有家裏的那般隆重豐盛，但在楚家灣這種連正經馬路都沒有一條的小山村裏也算是極不錯的了，顯然，兩位在他的吃食上還是下了些功夫的。
    “謝謝外婆。”鼻頭有些發酸，沈墨忙低頭用夾菜的動作掩蓋了自己眼角的濕潤。
    “什麼吃不慣？小孩子就該多吃點糙食，以後才能長得高長得壯。”楚老就著大海瓷碗咕噥咕噥喝了小半碗白酒，又給嘴裏送了幾顆花生米，嘎嘣嘎嘣地咬完了，才扭頭對楚老太太說道，“就你喜歡慣他們，才養成了他們無法無天的性子。”
    “對對對，是我愛慣著他們，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說漏嘴，說小墨愛吃糯米糕，害的你特意跑了趟縣城，買回來給他吃。”
    “噗……”沈墨正在喝楚老太太舀給他的牛肉湯，聽了楚老太太這話，一個沒忍住，差點把口中的牛肉湯都噴了出來。
    “你……”楚老扭頭看看忍著笑忍得一臉辛苦的沈墨，又看看正專心給沈墨夾菜的楚老太太，氣急敗壞道，“誰說我是特意跑得縣城，我隻是剛好路過而已，剛好路過懂不懂？”
    楚老太太看楚老脖子都給氣紅了，忙夾了一顆花生米放到他嘴裏，柔聲道，“我懂，我懂，你趕緊吃飯吧，別喝了一點酒，就開始耍性子，也不怕小墨看了笑話。”
    “我才沒耍性子”楚老輕輕嘟囔了一句，才眯著眼嚼起了嘴裏的花生米，一臉的享受。
    後續無話，三個人安安靜靜地吃完飯，天色也基本全暗了，楚老太太趁著還有一點亮光從廚房前的窗台上抽出了一根半截的蠟燭，劃上火柴點著，然後開始飯後的洗刷工作了。
    沈墨閑著無事，就自己一個人坐在葡萄架下玩起了左手畫方右手畫圈，夏天悶熱用手一抓，紅彤彤的一片，看著滲人的很。
    楚老正蹲在廚房的台階下抽旱煙，扭頭看了看正在廚房洗碗的老太太，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是把即將衝破吼腔的話咽回了肚裏，站起身，回屋翻了半天，才找出一盒清涼油來，走到沈墨麵前，矮身，動作有些笨拙地給他塗起了傷口。
    沈墨也沒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楚老的後腦勺發呆，清涼油剛塗上去的時候有些涼涼麻麻的，還蠻舒服，隻是沒過多久，成片的涼麻便變成了絲絲火燒般得刺痛，沈墨一時沒忍住，輕輕“嘶”了一聲。
    “忍著點，這玩意也就痛那麼一會，痛過就好了。”楚老沒停下，隻是手中的動作卻輕柔了很多。
    沈墨輕嗯了一聲，然後咬著牙，抬起頭望了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漆黑的夜空，閉上眼，心想：外公外婆比想象中的要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