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三.有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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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陶甫一有了意識,便警覺的發現身邊有人,他斂著氣息,閉著眼,四肢癱在地上一動不動,隻作自己仍是昏迷未醒的狀態。
    “醒了就起來。”有陶身上被踹了一腳,她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身子弓起,眼睛警惕的左右看了下,是在屋中,屋中二人,踢他者身有煞氣,金丹修為。
    另一人坐於位,麵容恬淡,看著溫和可親,不過有陶一眼卻看不穿他的修為。
    有陶目光閃爍了下,思緒電轉間看向玄嬰時已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氣機,問道:“這是哪裏?”
    “是你們救了我嗎?”
    話一出口,玄嬰不由皺眉,這語言聽不懂,他想了許多也猜測了此女種種來曆,就是沒想過會語言不通。他看向景蕤,景蕤臉上並無意外之色。
    “說吧,你是誰?從哪裏來的?如何掉落此間的?”玄嬰也不與她客氣,點了點下巴直接用修行界古語問道。
    有陶目光連閃,沉默了下,朝他施了一禮,亦用古語道:“我叫有陶,有央人,多謝二位相救之恩。”說著又朝玄嬰與景蕤施了一禮。
    “有央,那是什麼地方?”玄嬰問道,卻轉首看向了景蕤。
    “爾非此界中人。”景蕤問道,“因何而來?”
    有陶嬌軀一顫,不由自主答道:“靈隱大陸靈古界有央氏陶女姝娘……”有陶霍地抬起頭,眼露驚惶看向景蕤,“你做了什麼?”
    景蕤道:“誑者不語。”
    有陶心裏一警,身上那股玄奧的力道消失,她抬頭迅速看了景蕤一眼,知道這是景蕤在警告她。
    她隻把內心升騰而起的暴戾重又揉碎了暗自咽下,道:“技不如人,著了算計,本以為要道消身殞了,卻不料天無絕人之路。”說著她眼中冷光一綻,眉眼如鋒芒砥礪,煞氣大盛。
    景蕤聞言無動於衷,玄嬰更不為所動,有陶心中戾氣翻湧,她本不是什麼心胸豁達之人,睚眥必報,便是家族中有人得罪於她,她也手段雷霆的報複回去。此次,遭人暗算,幾乎香消玉殞,若非命大,她也不會活下來,怎不叫她大恨?
    忽地一陣劍氣洶湧而來,有陶輕哼一聲,氣血翻滾下張口吐出一口血,霍地看向玄嬰,目中驚疑不定。她沒有把玄嬰看在眼裏,不過區區一金丹而已,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玄嬰的劍意如此之盛?
    有陶心念陡轉,目光在景蕤與玄嬰之間流轉,玄嬰冷哼一聲,有陶忙收回目光,心下卻一橫,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她雖然性子狠戾,但也是十分果決之人,當下也不待景蕤開口,把事情簡略交待了一番。
    有陶氏居於靈隱大陸的有央,與澶淵域和鳩山相鄰,位於靈州西陲之境。族中常有人言道有陶氏乃上古遺族,是以,陶氏尊循古禮,守古法。姝娘乃女子,男子從氏,女子從姓,姝娘排行十一,族裏稱陶十一娘,直至她與澶淵域天劍宗的龍九訂婚,家中方為她賜名姝,人稱姝娘。
    按照有陶氏世代傳下來的規矩,有陶隻能叫陶姝,偏她自小就是個古怪的性子,受不得那些個規矩束縛,自稱有陶,引得家族不滿,要將她流放。
    有陶是族長之孫,身份高貴,天賦奇絕,族長常可惜她是女娃子。族長對她倒有幾分憐惜之意,可惜她自小就離經叛道,又是女孩子,族長漸轉為不喜。
    流放之事不了了之,但是有陶被勒令不能自稱有氏,有陶嗤之以鼻,無論是有氏還是陶姓,於她來說並沒有多少意義,但是,人的姓氏是生而有之。既然是生而有之,憑什麼她要就囿於什麼族規將生而有之的東西剝奪走?有陶索性離了家外出闖蕩,以有陶之名行走,家族管不了她,雖時常有申斥之語傳達出來,甚至時有遣人出來緝拿她回去受罰。有陶有所恃,幾次交鋒下來,倒是那邊並未占得絲毫便宜,派遣出去的人不是無功而返,就是铩羽而歸。幾次下來,族中動了怒,下了緝令,交鋒多了,難免有傷亡,臨了,有陶與族中已是不死不休了。
    她這次也是被族中長老追殺,從靈州追到極東之地枯古之墟,逃無可逃的絕境中,她利用上古絕陣,誘敵反殺。隻是,她萬萬沒想到,長老竟然自爆元嬰,連帶著上古絕陣爆破,瞬間天地間黑滾滾一大團烏雲炸開,如同山崩海嘯,天崩地裂。
    天崩開一個黑縫,黑色的旋渦從裂縫裏呼嘯而出,有陶想逃,卻更快的被吸入漩渦裏,當下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命休矣!
    直麵死亡,任是她向來狂傲,天不怕地不怕,也在刹那間感覺到絕望與惶恐。
    到底這世間還是有她怕的事。
    隻這一睜眼,竟是還活著,也不去管她身處何方再有什麼遭遇,隻這一睜眼間的驚喜,她願意低下頭顱感謝上蒼有好生之德。
    她這種僥天之幸的感情並沒有傳遞到景蕤身上,景蕤細細問了她事發時的情景。
    “上古絕陣是個上古遺留下來的殺陣。”有陶道,這套陣法是她在靈淵穀秘境得到的。她一直沒有研究透徹,就是有陣盤在,她布陣也差強人意。隻是,現在陣盤被毀在那場自爆中,讓她布陣卻是棘手了。
    心中雖然如此想到,但麵上卻分毫不露,有陶繪聲繪色的說起陣法來。
    “你是說追殺你的兩個長老自爆元嬰了,你忙亂中啟動陣法自爆?”景蕤問道,“自爆後引起空間裂縫,你被卷進這裏來了?”
    有陶有些臉紅,她手忙腳亂之下,啟動陣法自爆,也是她學藝不精,對陣法知之甚少。
    景蕤目光灼灼,有陶忍下心虛對他點頭道是。
    “枯古之墟是什麼地方?”景蕤又問道。
    有陶聞言露出嫌棄之色,道:“靈氣稀薄,凡人聚居,極東之東,苦寒之地。”若非她走投無路絕不會涉及此地。
    “便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有什麼特殊?”有陶茫然回問。
    她茫然的表情不似作偽,玄嬰瞥了她一眼,問道:“你對枯古之墟知道多少?”
    有陶沉默了下,她當時被追殺,狼狽的像敗家之犬,慌不擇路,這一路過來,就逃到了極東之東。極東之東,靈氣貧瘠,修士零落,凡人在那裏生根,世世代代,壘土成城,聚城成國,軟紅三丈,繁華錦繡,倒是顯得她狼狽而落魄。她隱隱記得一眼掃過,城郭環繞,章台高闕,朱簾翠幕,珠璣琳琅,煙火氣息挾著綺麗旖旎豔色釀成一杯醉人甘醴,銷魂蝕骨,名字就叫紅塵。
    “凡人在那繁衍生息,壘土為城,踞城為國,諸國相鄰,甚是繁華。”有陶道,“古早的傳承早已湮滅在凡塵俗世的煙火中,並無何稀奇處。隻是,我聽得長老喚這地方為枯古之墟,言辭間頗為忌憚。”
    有陶神色一肅,這枯古之墟她不知情,但長老仿佛知道的,隻是,如今讓她上哪裏打聽去?若不是她設計反殺,死的便是她,有陶氏自命不凡,食古不化,容不下一個有違族規的人存在。
    景蕤又細細問了一遍她當時的情景才作罷,道:“想必你也知道了,這裏不是靈隱大陸。”
    有陶頷首,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這裏是什麼地方?”景蕤不答反問道,“靈古界是什麼地方?”
    有陶一愣,繼而苦笑道:“我不知道。”
    玄嬰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這人自稱靈隱大陸靈古界有央氏,卻不知道靈古界。
    有陶如何敏銳,察覺到玄嬰的目光,臉上無奈更深,小心措辭道:“靈古界在靈隱大陸是個禁詞,早在萬年前就被大陸上的其他修士聯手覆滅了。”
    景蕤微微揚眉,有陶長歎一聲,萬年前的事她知之甚少,隻是族中長者甚是懷念萬年前的靈古界,那是上古遺脈最風光的年代,她聽得隻言片語,後來陰差陽錯下,窺得族中先輩遺留下的手劄,管中窺豹,拚湊出一點往事遺影。
    靈古界位於靈隱大陸靈淵域,為上古遺地,留有上古餘澤,自詡受命於天自當淩駕於萬靈之上,為靈隱大陸之主宰。靈隱大陸何其浩瀚,靈古界終其千年之久亦未能主宰整個靈隱大陸,卻也占據了極大的地盤,大半個靈隱大陸落入了靈古界上古遺族手中。
    靈古界再次往外擴張的時候,靈古界卻忽然發生了一件大事,鎮壓靈古界氣運的三件至寶被盜,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傳揚了出去,然後又有言道靈古界的遺澤之地有一條上古留下來的靈脈,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乃盤古開天之際留下的遺澤,靈脈中心為一顆靈珠,珠子乃盤古精血所化,得之便能一步登天,斬破虛空,飛升上界。
    事情越傳越玄乎,信的人卻越來越多,靈古界在靈隱大陸素來以統禦主宰者自居,一向橫行霸道,隻將他人視作螻蟻,早已惹得眾怒滔天。又有上古遺澤及靈珠的誘惑,其結果可想而知。
    靈隱大陸爆發了聲勢浩大的反對靈古上界的戰爭,不錯,靈古界又稱靈古上界。
    這一戰維持了數百年之久,靈古界失去了鎮壓氣運的三大至寶,氣運崩漏;又有靈珠在戰中遺失,內有叛亂,外有爭戈,竟是大勢所失,敗走靈隱大陸,躲回靈古界,升起上古大陣,阻隔與外界的聯接。
    靈古界元氣大傷,族人傷亡無數,又因氣運敗盡,隻餘一些族人苟延殘喘。這些族人開啟了塵封經年祖先遺留下來的傳送陣,離開了靈古界。
    有陶家族是在戰亂中被遺棄的靈古族人,逃出來後隱名埋姓,靠著祖傳留下來的功法,懷念著祖先的榮光,隱名埋姓,經年下來,有陶一族成為盤踞一方的大族,遂將居地更名為有央,稱有氏。
    他們對外稱遵循古禮,倒是謙讓有禮,對族內行規嚴苛,心心念念著能重返靈古,重現上古遺族的風光。
    有陶對這萬年前的風光嗤之以鼻,族裏有相者曰她身有反骨。
    許是真的身有反骨,有陶瞧不上古禮,也不慣族規陳腐,族人迂誕,總妄想著一步登天,卻不想靈隱大陸何其浩瀚,有央偏居一隅,不過滄海一栗。
    有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追逐大道,但卻不想重蹈先輩覆轍。她心無旁騖,卻顯得格格不入,最後與家族走到決裂,未嚐沒有她桀傲不馴,天性涼薄之故。
    且她如今經曆家族追殺,性情隻有越發險隘酷戾,景蕤目光微閃,看著眼前麵容堅毅,身上猶帶狼狽,眼神暗沉的女子,想了下,問道:“你要報仇嗎?”
    有陶瞳孔猛地一縮,驀地看向景蕤,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她人生信條。
    “我要怎麼做?”
    “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景蕤慢條斯理的道,“此界的來曆。”
    “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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