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二.神識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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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生主意既定,景蕤也不耽擱,丟了丹瓶給玄嬰讓他救人,自己帶著伏生回去。
伏生抱著謝晏跟在景蕤身後。
“仙長!”烏昱勉力揚聲叫了一聲,他萬萬沒想到景蕤居然真的破了陣。有刹那間他似乎看到天變,雷聲轟隆,烏壓壓的雲山中似崩開一道天塹,仿佛天被劈開了一角。
“你隨我走。”景蕤道。
烏昱愣了下,但立時囑咐楊長壽推著他跟上,但那兩人的身影一晃就消失不見了。楊長壽不由一愣,烏昱道:“去玉琅峰。”
玉琅峰上伏生心急如焚,看著景蕤放出洞府,來不及驚訝便聽得景蕤道:“進去!”他忙抱著伏生進去。
景蕤隨後步入洞府,指著空蕩蕩的前庭說:“坐。”
伏生依言坐下,地磚繪著瑞草花紋,泛著淡淡的光華,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砌成的。伏生甫一坐下,便覺得心中一片清寧,剛剛的焦慮與惶恐仿佛不翼而飛,他靈台一陣清明,便知這個地磚不凡。
景蕤扔了個小銅鈴給伏生,一邊取出陣旗布陣,一邊不緊不慢的對伏生道:“你把銅鈴煉化,待我布完陣,會將你送到謝晏的神識裏,你千萬記得,情況若有不對,你便搖動銅鈴,我會將你從謝晏的神識裏拉出來。”
“那謝晏呢?”伏生問道。
“這便要看你的了,你若能把他的神識帶出來,謝晏便可救,你若不能,便聽天由命吧。”
伏生神色一肅,手中銅鈴丁當一聲顫響,他咬了咬唇,低眸看向謝晏,謝晏麵如金紙,呼吸弱的幾不可觸,眉心卻緊緊擰起如山疊。
伏生目光微顫,伸手輕輕摸了摸謝晏的臉,抬起頭,眸中闐黑一片,似暗潮無波。
“聽天由命?”他微微眯起眼,看著景蕤,神色莫名,“先生信天命?”
景蕤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蒙昩不明,眉宇間卻隱有煞氣環繞,不由心下一動。
伏生見景蕤沒有回答也不在意,隻挑了挑眉,無所謂的笑了笑,他不笑還好,一笑,便如同刀開了鋒,豔麗無匹卻也危險至極。
“信。”景蕤道。
伏生神情微沉,便聽得他又道:“修行之人皆信奉因果天命,修行之人亦信奉自己的力量,你若信奉自己的力量更勝於天命,那麼,行不行,一切由你說了算。”
“你說的對。”伏生逼出一滴指尖血滴於銅鈴上,道,“這種時候,什麼天命因果都救不了他,唯我能救他,我不信自己難不成信甚麼天命因果?”說著掐訣將銅鈴煉化。
銅鈴消失在他手中化為掌心一個鈴形標記。
景蕤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他神情淡然,眼圈卻隱隱泛著紅,嘴角無意識抿著,儼然還是緊張的。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你說的沒錯,許你是他的其一。”一麵麵陣旗於他手中飛出,瞬間便結成陣,青光衝天起,倏爾隱於無形。景蕤邁入陣中,負手立於伏生麵前,問道,“你想清楚了?”
有些話無需說出口,眼神已是表態,伏生沉默了一下道:“玄嬰生來多舛,還望先生日後善待於他。”他伏身朝景蕤行了個大禮。
景蕤哼笑一聲,伸指朝他一點,道:“你以為,不是他,你二人可能坐在這裏?”
伏生起身道:“是我多言了。”
伏生的眼多情,如三月桃瓣,隻要他看著你,就仿佛凝聚了一整個春天,尤顯情深。他看了景蕤一眼,抿了抿唇複低下頭去,似有蕭索意。
景蕤扔給他一塊玉簡,道:“這原本是神識雙修之法,你快學,且讓我試試能不能讓你二人神識交融。”
伏生應了一聲,花了小半辰學了法訣,便睜眼對景蕤道:“可以了。”
“謝晏若是排斥你,輕者你神魂受創,重則便魂飛魄散,伏生,你是玄嬰舅舅,我希望不是你衝動之下而為之。”
伏生道:“玄嬰便拜托先生照顧了,我既愧為他舅舅,便不能再愧為人友,謝晏原本就是為我而來,我豈能棄他而去,還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伏生拜謝!”
景蕤嗯了聲,伸手掐了個訣,道:“開始吧。”
伏生默運功訣,一團神識從他識海鑽了出來,在他頭頂盤旋了下飄飄搖搖朝景蕤晃去。
“吾唯玄嬰一徒。”說著景蕤起手掐訣抓住那團神識灌入謝晏識海中,動作看起來很是利索,但做完後,景蕤身上已是汗意涔涔,謝晏身上的封印桎梏的便是他的識海。如今,封印雖破,謝晏的識海受了創傷,他將伏生的神識送進去,對謝晏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景蕤唯有極力穩住謝晏的識海,再小心翼翼將伏生的神識送進去。
將伏生的神識送入謝晏的識海中,景蕤揚手一道金光直追著伏生入了謝晏的識海,附著在伏生神識上,金光一閃,隱而不見。
景蕤打出那道金光後並未停手,而是繼續打出一連串手訣,繁複而古樸的手訣化為一個奇怪的結印落在謝晏的識海上。
景蕤鬆了口氣,停手摸了摸鬢邊的汗濕,啟動陣法,他已把一切能做的事都做了,成與不成且看那二人的造化了。
他步出陣法,便見玄嬰抱劍倚著柱,頭微微垂著,巨大的柱子盤龍繞鳳,燈火一照,似有龍飛鳳舞,滿室華采。玄嬰一身黑衣,是光浸不透的黑,黑色的影子在華光下如同黑色的山嶽般。
景蕤一出來,玄嬰便抬頭看他,遲疑地叫了聲師父,目光往他身後掃了一下,眼神微暗。
“無需憂心你舅舅,那是他執意要做的事。”
玄嬰點了點頭,修道人若有了執意要做的事,卻不曾做,留下遺憾是輕,就怕自此滋生心魔,以至於多年修行毀於一旦。
“師父。”玄嬰看著景蕤走近,忽然皺眉道,“你出汗了。”說著舉手為他拭汗,手指輕輕撫過景蕤的發鬢,為他理了理散落的發絲。
“無事。”景蕤問道,“人都救回來了?”
一說這個,玄嬰便又不高興,道:“都在門外呢,想求見師父,真是一群得寸進尺的家夥。”
“且讓他們等著吧。”景蕤道,並無意外。
玄嬰應了一聲,道:“師父帶回來的那兩人我讓他們歇息去了。師父,你為什麼要收留他們?”
“那烏昱一身本事,就是身體不行。”景蕤笑了下,道,“他身體不行,我正好能治他,今晚又占了我們這麼大便宜,自然是要替我們賣命的。”
玄嬰道:“師父就是心善。”烏昱於陣法上有天賦,但是,他一介凡人,陣法能精深到哪裏去?反而是他身後的懸劍山莊與春秋島是個大麻煩。
“師父,那烏昱身後有懸劍山莊,懸劍山莊又為春秋島所有,你收了他豈不是要涉入那些俗務糾纏中?”
景蕤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想回去嗎?”
“回去?”玄嬰愣了一下,問道,“師父要我回哪裏去?”
“春秋島。”景蕤道,“他們欠了你的,你要取回來嗎?”
“不要。”玄嬰斬釘截鐵的道,“他們當年即遺棄了我,便是斬緣之舉。既已斬緣,合當陌路,如此,也是兩不相欠。”
景蕤深深看了他一眼,玄嬰疑惑的回望,眨巴著眼似在問怎麼了。
景蕤有一瞬間覺得看到了隻幼獸睜著亮晶晶濕漉漉的眼巴巴的看著他,不由笑了起來。
“無事。”他仿佛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便隻做陌路。”
“那我把烏昱送下山。”玄嬰喜道,將那麻煩送下山後,待舅舅與謝晏無事,他與師父便可逍遙自在。
“不行。”景蕤道,“烏昱我有用。”
玄嬰蹙眉問道:“師父要他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用。”景蕤神色漸顯凝重,負手眺望,徐徐道,“玄嬰,這個世界要變天了。”
洞府外的天依然是洞黑洞黑,風聲呼嘯,忽高忽低,如鬼哭神嚎。景蕤步出洞府外,迎著風,衣獵獵,天地一片混沌,天圓地方,天如無底黑洞,仿佛有無數魑魅魍魎在這盡夜裏肆意叫囂,窮凶極惡,摧枯拉朽。
世間萬物不過它們裹腹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