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一.回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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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琅峰上桃花已落盡,桃葉蓁蓁,果實初長,清清淺淺皆成碧色。桃林深處三兩處竹屋,屋後綠竹森森。
溪澗潺潺,流水細細,高峰聳峙處有水成瀑,水下岩石生綠苔,崖壁滑如鏡。
景蕤看著眼前熟悉的山景,不過兩三月,落了桃花,皆是不變景色。
玄嬰卻是渡過了平生第一個雷劫,晉為金丹真人。
“師父,桃花落了。”玄嬰牽著景蕤的袖子,神態一如初日走出桃花林的孩子。他一渡劫成功晉為金丹,那些修士無論什麼老祖什麼宗門大派子弟,隻他過處便退避三舍,更遑論去阻攔?師徒倆這便走到了玉琅峰。
“師父那日在桃花林中舞劍……”玄嬰又絮絮的道,時至今日,回想起那一幕桃花與劍,心中仍是滿滿的驚豔。
“師父那一日的劍法我都記下了,明日舞給師父看,好不好?”
說話間穿過桃花林,籬笆依舊,竹屋低矮,玄嬰又道:“師父若想住在玉琅山,我明日便煉一座洞房給師父居住。”
推開門扉,一股潮氣混和著塵土的氣息迎麵撲來,玄嬰使了個清潔術,又開了門窗通風。
他自己在此居住了十多年,從未感受到局促,然而,一想師父要在這麼簡陋逼仄的竹屋居住,心裏就不得勁。
景蕤安之若素,竹屋也好,洞府也罷,他倒是無所謂,不過,玉琅峰今日過後,怕是再也安寧不了了。
玄嬰渡過金丹劫的事,整個修行界都要震動了。
修行界沉寂太久了,漸行漸逼仄,如今,玄嬰一晉為金丹真人,玄嬰可能就要取代試劍峰出山的寶劍,成為修行界新的炙手可熱,人人爭奪的“寶物”了。
“師父,你看!”玄嬰的興奮勁未過,尚未想得那麼長遠,隻薰薰然,樂陶陶,拿著劍遞給景蕤看,“青冥晉級了,我把小金叫出來見見師父。”他說的小金便是器靈金烏。
青冥劍光華湛湛,劍上金烏栩栩如生,呈睥睨之勢。劍長三尺有餘,劍身纖細,線條流暢,光華流轉,仿佛出水芙蓉,又如美人遺世。劍身微斜,一道光華傾泄而下,如水銀泄地,劍鋒嗡然翕動,那是劍鋒割破空氣發出的聲音。
此劍可斬空。
金烏應玄嬰召喚而出,緩緩出現在景蕤麵前,金色的三足烏,羽翼之華麗不遜於鳳凰,文秀斐然,華采斑斕,照得玉琅峰上草木離離,彤雲映山色。
“師父,這就是小金。”玄嬰期待的看著景蕤,神情間又有一分忐忑。
景蕤看著金烏許久,金烏似感覺到玄嬰急切的心情,對著景蕤唳叫一聲,道:“見過真人。”
景蕤唇角輕揚,眉宇如同被春風撫過一般,溫柔了下來,他的妖力緩緩送入金烏體內。
金烏輕叫一聲,露出舒服的神色,烏首後延用喙輕輕觸了觸景蕤的手腕,以表親昵之情。
“你是玄嬰佩劍青冥劍的器靈,你主人於雷劫中點化了你,他與你性命相連,他愛重你,你亦要好好守護他。”景蕤道。
金烏點頭應了。
景蕤又摸了摸金烏華麗的羽翼,道:“待我為你煉製一爐真靈丹,就當賀你新生。”
金烏伸頸清唳一聲,眼中閃過歡喜,真靈丹是專用於器靈修煉的一種丹藥,可以助器靈凝聚真靈,人服之無益,景蕤這般說,顯然是專門為它煉製的。
金烏喉中咕咕響著,翎毛顫動,光華熠熠流轉。
“如此,你便努力地修煉吧,不要辜負師父的一片苦心了。”玄嬰把金烏收了起來,對景蕤道,“師父果真愛重金烏,見了它便要給它煉丹,真靈丹這麼偏門的丹藥可不好煉。”
倒也不是專門為金烏搜羅的真靈丹,這種丹藥人不能服用,妖修卻是能用的,有助於凝聚真靈,使妖魂更加強大。對於妖修的作用更勝於器靈呢。
不過,景蕤也沒與他掰扯這些,隻道:“不說這金烏,我隻問你,為何在雷劫過來時,不專心渡劫,反而又是煉劍又是點靈?”說著神情沉凝下來。
玄嬰一見暗叫不好,忙跪下道:“師父容稟,並非徒兒孟浪,而是,雷劫之力雖蘊藏殞滅之力卻也含生之道,我修行不夠,勉力點靈隻怕要功虧一簣,是以,要借助雷劫之力點靈。”
“如此,你點靈有了把握,可你渡雷劫,有幾成把握?”景蕤冷聲問道。
玄嬰抿了抿唇,輕聲答道:“有把握的。”
“點靈術的法訣可借雷劫為己用,既然借來用了,便打不到我身上了。師父放心,徒兒惜命著呢。”玄嬰扶住他的膝道,“不過,師父愛我之心拳拳,徒兒卻該罰,擅自行動,累得師父牽掛憂心,實在不該。”
“我現在修為上來了,煉器術也突破黃級進入玄級了,師父就罰我不停的煉器好了。”玄嬰說著取出曆煉塔,道,“師父都把它給了我,不惜用它來替我擋雷劫。師父愛徒心切,徒兒又怎麼會辜負師父呢?徒兒真的知道錯了,師父就罰我把這個曆煉塔接下去煉製好不好?”
曆煉塔,景蕤才煉了七層,玄嬰在築基期的時候可以用,如今,他升為金丹了,曆煉塔便要隨著他的修為繼續增加金丹期曆煉的塔層了。
景蕤眉心微微跳了跳,玄嬰左一句“愛我之心拳拳”右一句“師父愛我心切”,他想了想,覺得自己並沒有多愛重這個徒弟,玄嬰難道是在暗示自己對他不夠重視嗎?
可自己也是很重視這個徒弟的啊,隻不過,自己作為師父,能給他的確實不多。而且,隨著玄嬰的修為躍進,他能幫助的越來越少了。
景蕤心裏有些發愁,揉了揉額頭,道:“起來吧,你如今煉器術也晉級了,是該要多多練手了。這個曆煉塔便交給你來煉製吧,你煉製完後好,我再來布置陣法。如今這地界,到底局限了你的發展,這曆煉塔,你多多用心煉製,我們師徒都要靠它來曆煉。”
玄嬰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笑著靠近景蕤道:“師父放心,徒兒定不敢偷懶懈怠。”
“你剛晉級,先把修為穩固了再行他事。”景蕤道。
玄嬰笑著應了,膩著景蕤說了會閑話,自去修煉了。
景蕤見他去了,靜坐了會,天地映在他眼中,山巒奇峰,有高木,有扶蘇,有蔓草,有風,風從天上來,風穿地下過,風掛林梢,洋洋而去,風渡地流,嗚咽徘徊……
景蕤不知不覺化為一株九葉草,根筋舒展,往地底鑽,往四周潛,縱縱橫橫,經緯交錯。
他的葉子節節攀升,從尺長長到仞長,再到丈許,依然不停地生長,高高招搖,其葉碩而大,輕輕一舒蓋住了竹屋,竟可作頂廬。原本不過指大的花骨朵,依然緊緊包著,大如玉碗。
景蕤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莖作樹幹,葉作枝,通體碧綠,長在玉琅峰上,長出玉琅峰去,風剡剡,枝未動,卻有碧色漣漪起。
山體轟隆震動,碧色遮天綠,碧色覆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