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六無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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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
黃色的旗子飛去落入四麵旗中,正正插在中央,一時風起沙黃,天地複又變得混沌,烏雲散了又重聚,雷聲隱動。
青赤白玄四色旗與黃色的旗子交相呼映,天地合閉,仿佛另成一界,玄甲軍陷入陣中,隻聞得驚風雨,泣鬼神的哭嚎。
烏雲翻滾如墨,紫色的雷電霹靂朝巨鳥劈去。
“破!”景蕤一聲輕喝,袖一拂,似有金戈聲響起,摧枯拉朽,雷散雲銷,重現朗朗乾坤。
雩歌噗一聲吐出一口血,陣法被破反噬其身,氣血翻湧,腹中如墜,她下意識的摸了摸了肚子。
青、赤、黃、白、玄五色陣旗化為巴掌大小旗落於地上,陣法破。困於陣中的玄甲衛猶未發覺,有作困獸鬥的;有作抱頭鼠竄狀的;有自相殘殺的……
馬聲長嘶鳴,馬蹄亂踏,橫衝直撞。
景蕤隻看一眼,眼中露出不忍之色,真是太慘烈了。因為昏天黑地,又被陣旗困住,玄甲衛又個個騎著馬,馬驚人翻,這一踩踏不知死傷了多少人,剩下的人與馬都跟無頭蒼蠅似的橫衝直撞,兩下交鋒,自相殘殺的又不知死傷了多少人。這一地的人與馬屍體橫七豎八放著,斷肢殘臂,血肉模糊,其狀之慘烈讓人不忍卒睹。
剩下的不過十之三四,已是顛顛狂狂,神智不清了,也不知陣法破了。
伏生隻看得目眥欲裂,叫一聲:“停手!”便要飛身從鳥上跳下去,被謝晏一把拉住。
景蕤氣凝於聲,叫道:“止!”
人與馬似被無形的東西束縛住了,保持著姿勢停了下來。
一道白練朝巨鳥擊來,巨鳥張嘴吐出一團火,火迎上白練,白練迎風高漲成山嶽勢,山嶽訇然分開,一道銀流奔騰而出,如銀河落九天。
巨鳥唳叫一聲,眼見得就要被那巨大的洪流衝走,便見它雙翼豎起,如天之屏,水流觸之如浪打礁岩嘩啦一陣巨響,白色的浪頭衝天而起,漫天撒開。
“撒手!”景蕤伸手一抓,雩歌如遭重擊,手中白練不由自主一鬆,落入景蕤手中。
白練入手,化為一個卷軸,黑玉為軸,軸上是縱橫經緯織就的絹帛,細膩柔滑,光華流轉,畫著千山之巒,萬壑之鬆,萬河之江,山巒起伏,鬆煙浩緲,湯湯蕩蕩。
“山河圖。”景蕤讚了聲,也不知他怎麼弄的,將奔騰的水流收回畫中,抬頭看向雩歌,道,“山河圖是你製煉的?”
雩歌抿了抿唇,什麼山河圖,這是周天星鬥乾坤無極圖,但她萬萬沒想到,景蕤居然也會用周天星鬥乾坤無極圖,他是怎麼做到的?雩歌感應到自己與無極圖的聯係猶在,但要召喚回來,無極圖卻毫無反應。
這個人從何而來?
雩歌目光交爍,她急於拿回無極圖,卻也知道眼下萬不能動舉妄動。隻這一招便讓她知道,來人的修為遠遠高於她,雩歌心中思緒陡轉,勉強按下心中不好的預感,淩然道:“還給我?”她神色中便露出幾分屈辱與隱忍之色,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一般,望著景蕤,帶著指責。
景蕤道:“年輕人,不懂規矩。”
巨大的飛鳥朝天清鳴,羽翼微張,緩緩下落,景蕤帶著玄嬰、謝晏與伏生從鳥背下來。巨鳥化為一隻小鳥被玄嬰收了起來。
“把我的山河圖還給我!”雩歌的聲音變得急切起來,眉眼中戾氣閃過,心裏卻有些不屑,這人修為雖高,卻也是那目光短淺的,想來底蘊也深不到哪裏去。之所以有今日,應是有奇遇。這樣想著,雩歌心下又有幾分火熱,如今末法時代,各大門派與世家雖說有金丹期坐鎮,但那都是假丹,與真正的金丹期有天壤之別。雩歌的修為已是半步金丹,隻差一步便可結丹,可結丹的時機久待不來,她才恍然此界天地對修士的桎梏有多重。可眼前的人,她卻看不透修為,莫非又是一個假丹?
雩歌是要結丹,自然是不屑於結假丹,但是,眼前的人看來就不是修真界的,若是讓區區凡人一舉到了假丹期,堪可謂一步登天。
可見這造化有多大!雩歌心頭一陣火熱,又一陣抑鬱,居然讓一介凡人奪了這造化。
雩歌看向景蕤的目光明明滅滅,叱喝道:“你是什麼人?闖我懸劍山莊,奪我法寶,是想與我春秋島為敵嗎?”
景蕤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素來聽聞天機門的天女通過去知未來,可上達天聽下驅地府,今日一見,果然與眾不同,別具風流。”
玄嬰在旁聽了,撇了撇嘴,這天女身上有一股他厭惡的氣息,飄飄緲緲也不知道此人藏了多少鬼魅虯域。
“你既知我是誰,那也便知道在座的皆是誰,你大張旗鼓而來,一言不合就奪寶,可是要與我等為敵?”雩歌冷聲問道,“你且報上姓名來,好教我等知道,修真界又出了哪等俊彥英才,正好討教討教。”
“都說烏天極的煉器術不錯。”景蕤忽然意喻未明的說了一句。
雩歌心下一跳,總覺得景蕤話中有話,昂然道:“天極的煉器術天下聞名,不必我自誇,你也莫要轉移話題,說吧,你究竟是何居心?”
“謬矣謬矣。”景蕤彈了彈手中的山河圖,道,“世人隻知烏天極,卻不知你的煉器術更勝一籌啊!”
雩歌嬌軀一顫,不敢置信的看著景蕤,幾乎脫口而出就要問道:“你怎麼知道?”
好在,她竭力忍了下來,臉色幾度變幻,終於道:“你想幹什麼?”
她臉色陰沉,顯然心情極度不好。
玉兆看了她一眼,又抬眼去看景蕤,眼角餘光卻始終落在山河圖上,神情明明滅滅。
“山河圖難道是雩歌煉製的?”玉虛子神色驚疑不定,目光從景蕤與雩歌之間來回看,忽爾看定了玉兆道,“天機門的天女果然看來最擅長的不是陣法,而是煉器吧!”
“能煉製法寶,天女的煉器術怕不是地級也是玄級高階了吧。這是烏家教的嗎?烏家對天女還真是盡心盡力啊……”
玉兆抿著唇,臉色陰沉,一語不發。天機門中並無人知道天女會煉器,隻知道她一手陣法出眾。看來,這個女人嫁了人便生了外心,隱瞞了許多事。
玉兆心裏不喜,聽得玉虛子這般說,便睨了他一眼,道:“烏家鬧著要將煉器術重新劃分等級鬧了一千年了,不就是他家千年來都沒有出過一個玄級煉器師。”言下之意,烏家連個玄級煉器師都沒有,如何有能耐教出天女這般天縱奇才?
玉虛子自然知道,烏天極是烏家最有望成為玄級煉器師的,但是,連烏天極也未至玄級,雩歌的煉器術是怎麼來的?
這樣一想更懷疑了。
玉虛子目光緊緊盯著雩歌看,目光陰鷙卻又暗帶灼熱,難掩其中垂涎之意。
法寶已是千年難得一見,現今所有的法寶皆是上古遺留下來的,而雩歌若是真的煉器術到了地級,這意味著什麼?
在場的誰也不是傻子,原本落在山河圖上的目光皆看向雩歌。
那目光如蛇,冰冷、粘膩、濕滑帶著獵捕者無盡的貪婪欲望,看得雩歌毛骨悚然。
景蕤如似無聞,亦無睹場中的暗潮洶湧,緩緩展開手中的山河圖,莽莽青山綿延盤旋,龍盤虎踞,湯湯河流,星羅棋布,上有蒼翠之空,亙古長青,下有黃土之地,厚德載物。
“亙亙星河,周天之列,莽莽泱泱,成山,成河。”景蕤道。
雩歌心下一驚,俏容遽變,難道他看出來了?便聽景蕤緩聲道:“我聽說烏天極有把扇子叫周天星鬥乾坤無極扇……”
當下已不在猶豫,手一抖,一道烏光疾去,卻不是朝著景蕤去的,而是朝著景蕤身後的謝晏而去。
她先前目光匆匆一掃,景蕤的修為她看不透,玄嬰已是築基顛峰期,伏生是築基初期,唯有謝晏隻是一個武者。
四個人刨去謝晏不提,每一個修為都遠遠高於修真世家出來的人,雩歌心裏越發堅定景蕤身上必有至寶。如此,她才先發製人,選擇了謝晏,他們四人若是一心,謝晏無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哪知,謝晏夷然不懼,刀出鞘,刀光如虹,一刀狠狠斬向那烏光。
“謝兄!”伏生驚呼一聲,亦揮劍去斬。
雩歌唇角微撇,無知的武者。但她要的就是這效果,雙手掐訣,一物從她體內而出,隻見光影不見其形,光影點點,如星閃爍。
“去!”雩歌嬌叱一聲,那光影急速朝景蕤幾人而去,本不過是幾點光影,落到了景蕤等人身上時,突地暴發出萬丈光芒,刺得眾人眼前一黑。待眼複明時,便見漫天星光,如星河垂落,如銀河倒掛,將那四人緊緊籠罩住。
光影中,那四人身形晃了晃,衣袂無風自動,綴著點點星光,漸顯透明,不,不止衣袂漸顯透明,那四人身影已漸漸透明。
仿佛一刹那便化為虛無。
這……眾人大驚,轉頭去看雩歌。
“星殞!”雩歌紅唇輕揚,目光綻放勝若星光。她掐了個複雜的法訣,似乎是收招,玉手纖纖,柔荑蔓蔓。
笑著殺人的她,依然美豔的無可方物。
“唳”一聲驚叫,一道烏光衝破漫天星光飛了出來。星光倏地破滅,點點殘光照著雩歌突地蒼白的臉。
“這不可能!”她失聲叫道,不可置信的看著景蕤。
景蕤伸手一招,那道烏光去而複返,落於他掌心,是三寸來長的一隻梭子,全身烏黑,兩頭尖尖,頗有些古樸拙趣,隻是這梭子一分為二,中間顯然是被利器砍斷了。
這卻是伏生與謝晏的刀劍合璧砍斷的。
雩歌身子搖搖欲墜,顯然不能接受自己的烏梭破了自己的星殞。
星殞之下無人生存。
星殞是一次性攻擊法器,雖然隻能用一次,但是這法器無視人修為等級,觸者即死,是危急時刻救命的至寶。
可這至寶卻被人輕而易舉的破了,甚至是用她的法器破的。而她的法器是攻向那個武者的。
難道那個武者其實是四人中修為最高?
雩歌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扭曲猙獰。
“且去!”景蕤道,話音落,一道金光從山河圖中飛射而出,照在了雩歌身上。
雩歌駭然驚叫,身子已飄飄搖搖,順著金光飛入山河圖中,須臾金光閃爍一下,山河圖重又恢複寂然。
眾人大駭,雩歌所站之處已無她身影,再觀山河圖,群山靜立,河水靜流,隻是瀑掛落處隱有衣袂飄飛的綽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