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傳國璽十五(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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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差遊走於陰陽兩界,長年累月駐紮人間,總得有個落腳點,“霍亂酒吧”就是這麼一個冥界駐人間的“辦事處”。
    既然是辦事處,要震懾人間百鬼,少不了壓箱底的寶貝,窗口掛著的風鈴就是一個明晃晃的例子——據義妁介紹,這風鈴內壁用朱砂畫了符咒,能感知惡意,鎮邪祛魔。
    用大白話翻譯過來,這風鈴就是個自動警報器,但凡有心懷叵測的不軌之徒靠近,還沒到門口,風鈴就會先行示警。
    丁允行曾經手欠地故意搖動風鈴,結果沒有半點動靜。他一度以為這玩意兒就是個啞巴裝飾品,還是頭一回聽到風鈴發出聲音。心念電閃間,丁總快步衝到窗口,遠遠張望了一眼,就見兩輛警車悄無聲息地開進小巷,靠著路邊停下。
    丁允行的冷汗立馬下來了。
    他不及細想,抓起冥界iPhone塞進衣兜,扭頭衝出門,三步並兩步地下了樓,耳聽得門口傳來嗶啵的敲門聲,有人裝模做樣地問:“您好,我是送快遞的,請問家裏有人在嗎?”
    丁允行捂住嘴,一溜煙繞過吧台,熟門熟路地摸到後門,打算趁現在腳底抹油直接開溜。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剛打開後門,就被兩隻黑洞洞的槍口指住了。
    “別動,舉起手來!”
    作為一隻根正苗紅的戰五渣,丁允行一直身體力行地實踐著“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也不例外。警察話音沒落,他這廂就舉起雙手,還齜牙眯眼,露出一個諂媚討好的笑,示意自己隻是一隻無害的“小透明”。
    兩個便衣警察互相看了眼,右邊的警察從衣兜裏摸出一副手銬,一邊謹慎地走上前,一邊低喝道:“舉起手,轉過身去。”
    丁允行作勢轉身,心裏默默估算著他和警察之間的距離,約莫還有兩三步遠,他猛地扭過頭,右手順勢一揚,一團白色粉末沒頭沒腦地迎上來,給了警察先生一個熱情洋溢的擁抱。
    警察猝不及防,被粉末招呼了一臉,還沒回過神,一股異香翻江倒海般湧入鼻中。他眼前一花,連個緩衝過門也沒有,直接軟倒在地。
    左邊的警察吃了一驚,下意識扣動扳機,槍口連連冒出火花,丁允行卻早有準備,拋出粉末後立馬往下一蹲,一個就地打滾撲了出去,眨眼已經到了警察跟前。
    這是某位聞姓警官手把手教給他的,據說聞止和魏離商量了好久,才為丁允行量身定做了一招。在魏鬼差的淫威和碧桃釀的引誘下,丁總咬牙苦練了三個月,每一個動作都經過千錘百煉,幾乎養成了條件反射的本能。
    即便如此,有那麼一瞬間,丁允行還是懵逼了,像是壓根沒想過自己真能得手。
    不過下一刻,他已經回過神,從兜裏摸出一個布包,毫不猶豫地摁住警察口鼻。警察隻來得及抬起槍口,那股異香已經來勢洶洶地衝入腦門,他當即翻了個白眼,幹脆利落地往下一栽。
    眼看兩個警察都被放倒,丁允行憋了好久的那口氣才敢吐出來,他往前走了兩步,發現自己手腳發軟,站都站不穩,忙踉蹌著扶住牆,將手心裏的汗水不著痕跡地抹在水泥牆皮上。
    然後,他就聽見巷口傳來密集急促的腳步聲,粗略估計不下三四個人。
    如果要用一句話概括丁總此刻的心情,那就是:Whatafuck!
    他是今天出門前沒來得及看黃曆嗎?
    丁允行深吸一口氣,方才還軟成海綿的腿登時站直溜了,他這廂剛攥緊衣兜,眼前冷不防一花,就見一個人影神兵天降般從牆頭跳下,人還沒落地,兩條腿風火輪似的橫掃而出,將兩個衝在最前頭的警察輕而易舉地踹飛出去。
    丁允行:“……”
    等等,這什麼情況?
    來人戰力爆表,雖然比不上魏鬼差,對付幾個便衣警察還是綽綽有餘。不一會兒,幾個警察橫七豎八歪了一地,那人活動了下手腕,不緊不慢地扭過頭,對呆怔在原地的丁總眨了下眼。
    丁允行:“……荊警官?”
    荊子輿抬起一條胳膊,跟個招財貓似的搖了搖手,笑得見牙不見眼:“嗨,好久不見啦。”
    丁允行越過他肩膀,往他身後張望一眼,果然看到白衣長衫的酒吧琴師站在不遠處,那副形影不離的架勢,活像荊子輿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
    五分鍾後,三個人……確切說,是兩人一鬼差走進酒吧,荊子輿將打暈的警察綁成一團,拖進地下室裏鎖上門,確認前後門都關嚴實了,這才一頭霧水地折返回來:“不是說這酒吧是冥界在人間的據點,這幾個人是怎麼摸過來的?”
    高姓琴師兜轉到吧台後,輕車熟路地調出兩杯亞曆山大,這是一款甜味酒,帶有濃鬱的可可香味,原本是女性鍾愛的調酒,不過眼下,丁總剛受了一輪驚嚇,渾身冷汗刷刷往外冒,已經分辨不出酸甜苦辣。
    他端起倒金鍾的白琉璃酒杯,一口悶掉小半杯,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你們倆來的太及時了——欸對了,荊警官,你怎麼樣,已經沒事了嗎?”
    荊子輿摁住肩膀,晃了兩圈手臂:“放心,早沒事了,你別說,忘憂司裏那個大美妞還真有兩下子,一壺酒灌下去,甭管是咒是毒,一氣解了個幹淨。噢對了,那酒味道可真不錯,隻是我急著趕回來,忘了跟她多要兩壺的。”
    丁允行:“……”
    雖然情況不大合適,他還是很想拍著這位肩膀,感慨一聲:“哥們,你這話真說到我心坎裏了。”
    荊子輿喝了兩口亞曆山大,似乎不太滿意那股甜味,隻是當著調酒師的麵沒敢挑刺,苦著臉強咽下去,瞅著高姓琴師沒注意,猛地吐了吐舌頭:“現在是怎麼個情況?我倆回來的路上收到阿離發的消息,不過她好像趕時間,隻說讓我倆過來跟你會合,其他什麼也沒透露,是不是出事了?”
    丁允行設身處地地思忖片刻,很快明白了魏離為什麼沒說實話——以這小子的脾氣,要是聽說聞止自投羅網,鐵定得殺到市局玩一出“法場劫人”,到時隻怕人救不出來,他自己也得賠進去。
    丁總用舌尖舔了下嘴唇,斟詞酌句地說:“這個稍後再說,你倆來得正好,既然這酒吧已經不安全了,我看咱們還是盡早挪窩的好。另外,還有一件事,我需要兩位幫忙。”
    聞止覺得自己好像走在一條漫無盡頭的長廊上,走廊兩邊是一扇扇緊閉的門,門縫中依稀透出亮光。他試探著推了下,發現門沒關嚴,隻是虛掩著,而每一扇門裏都是一幀懸浮在虛空中的畫麵。
    那些畫麵裏的主人公麵目模糊,卻有著真實可見的喜怒哀樂,不過短短片刻,數十年的悲歡離合已經鬥轉星移過一遭。
    不知為何,聞止覺得那看不清麵孔的男人很是眼熟,他仔細尋思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想起來,那是他自己。
    那是每一場輪回中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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