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玉簪十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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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絕書》記載,曾有人意圖以千匹駿馬、三處富鄉、兩座大城向越王勾踐換取純鈞劍,結果被天下第一的相劍大師薛燭一巴掌拍飛。
純鈞劍值不值這個價姑且不論,戰鬥力絕對是杠杠的在線,長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劍意並不洶湧,卻如海潮般滾滾不絕,當空橫推出去,直如風卷殘雲一般,將被劍光籠罩住的亡靈不動聲色地“化”入其中。
剩下的亡靈立刻步了丁允行的後塵,一邊吱哇亂叫,一邊抱頭逃竄,說什麼也不敢再跟傳說中的上古神劍硬碰硬。幸好純鈞劍對這些小嘍囉也沒什麼興趣,毫無預兆地一個轉向,掉頭衝著祭台而去。
戴麵具的男人渾若未覺,雕塑一樣動也不動,直到劍鋒刺破背心衣衫,這人才有了反應——他原地化作一道青煙,無聲無息地隨風消散,一張白紙剪成的人形輕飄飄落了地。
聞止撿起來一看,見那紙人上用鮮血畫滿密密麻麻的符咒,於是拿手一捏,紙人登時在他手心裏化為灰燼。
就在這時,一個暌違已久的聲音從密道出口傳來:“怎麼,搞了半天在這兒裝神弄鬼的隻是個替身?”
話音未落,逼人的劍意已經破空而至,毫不客氣地橫掃一室。被純鈞劍料理了一茬的亡靈被劍氣一卷,就像經霜的麥稈遇上了颶風,稀裏嘩啦掃落一地。
聞止和丁允行猛地扭過頭,動作統一,就似事先排練過一樣,隻見魏離踩著一地狼藉,不緊不慢地走進石室,先歪頭打量過兩位男士一遭,確認沒擦傷也沒破皮,緊繃的眼角微微放鬆了些:“不是告訴過你們,走散了就在原地等著,誰讓你們瞎逞能到處亂跑了?”
丁允行一臉不忿,看樣子很想反駁一二,可惜他一張嘴,發現方才鬼哭狼嚎的太厲害,嗓子完全啞了,一時半會兒發不出聲音,隻能悻悻閉上嘴。
至於聞止……幾分鍾前還睥睨無雙、把八歧大蛇當麻繩一刀兩段的聞警官,到了魏鬼差跟前就如家養的薩摩耶一樣,隻有“躺平隨你揉肚皮”的份。
他醞釀好半天,從耳朵尖一路紅到耳根,終於成功憋出一句:“……是我錯了。”
丁允行:“……”
聞警官,您的節操呢?
鑒於兩位男士的“認錯態度”良好,魏離“大度”地揭過這一篇,沒抓著不放。她環顧四周,見熊孩子和披著人皮的豺狼們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於是衝著半空中的純鈞劍招了招手。
連聞警官都不敢跟魏鬼差掰腕子,何況一把劍?純鈞在虛空中盤旋兩匝,乖乖降低高度,青光一閃,重新化作玉簪,安靜地躺在魏離掌心。
丁允行咳嗽兩下,好不容易理順了喉嚨:“你……咳咳,不是說這把劍神得很,你是怎麼搞定它的?”
魏離反手將玉簪別在頭發上,非常淡定地來了句:“大概是看我長得比較順眼吧。”
丁允行:“……”
趁著丁總無言以對的空當,聞止總算逮到機會上前:“你怎麼樣,方才沒受傷吧?”
魏離:“沒受傷,就是被雪埋了,爬出來的時候耽誤了點時間。”
聞止一聽,這還了得,忙不迭把人拉到跟前,方才砍人時的幹脆利落被他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裏,上上下下仔細檢查過一遍,直到魏離微微露出不耐的神色,才戀戀不舍地鬆了手:“……沒事就好。”
丁允行隻覺得眼睛都要被晃瞎了,默默退到牆角,假裝自己是一根十分養眼的人形柱子。
好在聞警官還算靠譜,他撿起衝鋒衣披在身上,把話題扯回正軌:“那人已經逃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魏離抓鬼是一把好手,然而眼下,瞅著一地狼藉,她不由鼓起腮幫子,露出麻煩又嫌棄的表情。沉吟片刻後,魏小姐從衣兜裏掏出冥界版iPhone18——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度,人間的手機早已歇菜,冥界iPhone照樣不受影響,她撥下一個號碼,下一秒,聽筒那邊傳來一口熟悉的河南腔:“喂,力姐,有麼事啊?”
魏離:“……請說普通話好嗎?”
男人清了清嗓子,換成一口字正腔圓的播音腔:“喂,您好,這裏是冥府公務員,編號11044,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嗎?”
魏離:“……”
隨便來個誰,把這個售後客服給朕拖下去!
“我不管你現在在哪,馬上來一趟昆侖山,”魏小姐老實不客氣地吩咐道,“稍後我把定位發你,這裏有幾個熊孩子,你負責把他們送下山,找個最近的警察局丟進去就行了。”
男人:“……”
可惜,吃人的手短,拿人的嘴軟,魏鬼差幫他扛了那麼多回厲鬼,男人就是再為難,眼下也隻能咣咣拍著胸脯保證:“力姐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在孩子在,我丟了,孩子們也丟不了!”
魏離滿意了,愉快地掛斷電話,被抓壯丁的男人四十五度角望天,捏著鼻根留下兩道寬麵條淚。
作為戰力最強的高階鬼差之一,魏小姐在冥界還是具有相當的威懾力,她這頭掛斷電話,大約過了半天,就見一身黑西裝、黑墨鏡,做標準的黑社會打手打扮的男人吭哧吭哧跑上山。
來了接手的人,魏離樂得躲懶,把一幫昏迷不醒的熊孩子和黑衣打手全都丟給臨時抓包來的鬼差先生,自己帶著兩位男士大搖大擺地下了山。
這邊鬼差先生欲哭無淚,搖頭感慨自己遇人不淑、交友不慎,那頭聞警官調試半天手機,好不容易有了信號,連忙給荊子輿打了個電話,把情況簡單交代了一遍,又叮囑他聯係當地警方盡快趕來接應,邊邊角角都照顧到了,確認沒什麼遺漏,這才長出一口氣。
魏離和丁允行在旁邊看著,不時隔著後視鏡交換一個眼神,直到聞警官忙活完了,魏離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你以後要不要考慮改行去當家政?我看你替人操心的這個勁頭還蠻合適的。”
聞止:“……”
魏鬼差毫無預兆地開啟了“懟人”模式,聞警官措手不及,隻好摸了摸鼻子,默不作聲地吃下這記埋汰。
丁允行緩過勁來,立馬恢複了精神,十萬八千個疑問泛著泡泡湧上心頭,他糾結半晌,本能地抓住自己最關心的一個:“對了阿止,剛才的迷藥為什麼對我沒有用?”
黃泉之主調配的迷藥非同凡響,黑衣打手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中了招。除了事先服過解藥的聞止,在場唯有丁允行不受影響,事後回想起來,他自己也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魏離:“這有什麼好想不明白的?這種迷藥隻對活人起作用,你算活人嗎?”
丁允行:“……”
丁總很想用一句“怎麼不算”懟回去,然而轉念一想,嚴格說起來,他好像的確不算活人,登時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魏離一爪子摁到了丁允行,扭頭轉向聞止:“那小子似乎想打開冥界和人間之間的通道,把什麼人帶回來——知道都是些什麼人嗎?”
丁允行還沒搞清楚這個“都”指的是哪幾位,聞止已經點了頭:“他雖然沒承認,但據我推斷,他和土禦門家族必有關聯,而且淵源匪淺。至於他想帶回的人,如果我沒猜錯,十有八九是那位‘東瀛第一美人’。”
魏離微微一皺眉:“玉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