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想不出這周季褚到底要妖到什麼程度，瞧著師相府上上下下除了帶把的還是帶把的，恐怕連樹上的鳥都是公的！也不知是什麼癖好！
    我回到自己的宮殿裏，把那遺詔拿出來燒了，這已經是第六次。
    月亮柳梢頭的時候，周季褚又來了，我有時候真的在想，他到底是怎麼了？每次三更半夜往宮裏跑，難不成龍馬精神的太活躍，找不得女人，非要來朕的寢宮看著朕也爽？
    哼！
    從周季褚的爺爺開始，他家就在謀劃篡位稱帝，到周季褚他爹，再到周季褚這妖人，一共六十年，我不知道她爺爺是什麼樣的人，但我知道他爹是什麼樣的人，那一個賢良方正，別說人多的時候有多規整謹慎，就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也從不敢逾矩一點，說話辦事沒有一處不是恰到好處，待人處物沒有一處不是十分十，堂上到處是黑字白紙掛的家規，門外的庭上處處寫著雅正端方，就連師相府的青磚上都是刻得中正雅直，誒呀，這一個賢良的，到了周季褚這一代丞相上，發揮到了極致！竟然不要命地想睡九五至尊！
    往日，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就罷了，隻裝的君親臣賢。但今晚如何過？我坐在桌子上端了杯茶，慢慢地飲，一邊飲，一邊想，一邊想，一邊看著周季褚，牙咬的癢癢的，瞧他那模樣正經的俊，怎的心就長歪了？
    他大約看到我在看他，就回過頭笑著說：“鈞兒這樣看著我，我大概會多想。”
    聽了他的話，我心裏噗嗤一笑，但麵上還是正經地說：“嗯，我瞧著師相批折子也是端正儀態，無論坐多久，都是腰杆挺直的正坐，實在令朕佩服。”
    但凡正坐，就是屁股坐在腿上，而且不能全部力道壓在腿上，腰杆要挺得很直，這樣才叫坐如鬆，幹淨有力，隻是這樣坐不要說兩個時辰，就是一個時辰，腿就開始發麻，他日日批折子六七個小時像沒事一樣，這絕對是他父親的功勞。我不想學文的時候，母後就說：“鈞兒，你可知道季褚就一次沒有背下來道德經的第四章，他父親打的他三月都下不了床。”當時年歲小，不理解，到如今想想，隻覺得心驚肉同，這周老爹對自己的兒子真夠狠，也不知這周季褚是不是撿來的！要麼就是為了篡位而生的！
    我父皇的父皇，就是我的皇爺爺在位的時候，很是威武，雄霸四方，父皇卻是寬愛仁厚的性格，平時並不奢侈，亦不大造宮殿，更不會勞民傷財的出遊。
    有一次從太傅宮中出來，去母後的壽昌宮請安，到了之後，想嚇著母後玩玩，就擠眉弄眼地不讓宮婢稟報，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卻隔著窗簾聽到母後說：“周家早已經有反意，阿俊你何不連著父親一並除了他？鈞兒是我們最後一個孩兒，再保不住，皇脈何存？”
    父皇一聲沉重地歎息：“朕知曉，隻是父皇在世時，已經征兵良多，又四方開戰二十年，國庫早空，城內城外皆是老弱病婦，稚儒尤不多。周家從上一代丞相至今已經沉澱四十年，盤根錯節，朝內朝外幾十萬人，這些人不僅是周家的，也是整個吳帝國的，此時若和嶽父手中的幾十萬兵抗衡，最後或可得一勝，隻是到時候國力衰微不濟，周圍野蠻之族，無有文化教養，但驍勇善戰，到時候必定如虎狼一般吞噬整個吳帝國，想從此以後隻怕我整個吳帝國都要世世代代為奴為婢，永不翻身。”
    母後悲戚嗚咽不止，頓了一會兒，聽得父皇又說：“朕知梓潼心意，皇位可以不是朕坐，但國家不能因朕而亡，我已為鈞兒設好後路，隻是對不住你，隻怕我去之後，你不好過。”
    母後停了哭泣：“你若不在，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你我夫妻，生同寢，死同穴。隻是，到時候允我私心，一定要了周子瑜性命。”
    後來再有什麼，我沒有聽了，隻這一瞬間而已，我卻覺得自己突然長大了，那一年我才十二歲，也是那一年，李雲飛離去，也是那一年我不再抱著周季褚又親又啃，不再覺得他身上的檀香好聞，亦不再覺得他好看，我以為我沒有哥哥，周季褚可以是我的哥哥，他那樣十全十美，甚至，我當時還想，等我長大了就和周季褚娶姐妹兩個做連襟，因為從小生在那麼大的太子殿，裏裏外外六十多間房子，睜開眼到處跪著人，沒有一個敢真正和我說話的，等少長一些，隻有李雲飛和周季褚，他那樣才華橫溢，出口成章，經天緯地，我們一定可以開創一個盛世，成為一輩子同心同德的君臣。
    隻是想不到，原來如此。
    “你又在出神想什麼？”
    我看著周季褚，心中五味繁雜，笑了笑說：“想你為何要要讓朕六年不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