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宿一點兒也不舒服，倒讓衛季子想起先前逃命的時日。輾轉反側，衛季子終究是睡不著了，索性起來活動活動。衛小北聽得聲響，連忙起身看去，隻見自家公子正站在那兒抬著頭看星星。
    “公子，這麼晚了，怎麼不睡？”衛小北上前，低聲道。
    “睡不著。”衛季子搖了搖頭，“許是白天沒有往日那麼勞累，晚上竟然還不困。”
    “不過這荒郊野嶺的，也沒個安穩的落腳地兒。”衛小北輕聲道，“明日裏還要趕路，公子還是早些歇息吧。”
    “嗯。困了我就去睡。”衛季子點了點頭，“你看見那北鬥星陣了沒？”
    “看見了。”衛小北抬頭看了看天，“不過這回的異象時間課不斷，現在還端著一顆。”
    “星象之說，怎麼解全看人怎麼想。”衛季子淡淡道，“若天下無事，星象又能有何指示？”
    “天上星、地上人，不是說星君主掌凡塵瑣事的嗎？”
    “都是那麼說。”衛季子笑了笑，“信則有不信則無。不信邪的多了去了，不然也不可能有從龍在世。”
    “也是。”衛小北點了點頭，“不過這從龍就這麼帶了出來……”
    “錢大智顧不上的。”衛季子笑著點了衛小北腦門一下，“錢大智以為把我趕出來，錢坤就沒有助力了。可是平日裏他做事做得那麼絕，又有誰能幫他呢？”
    “可是公子，有一件事我一直有所疑惑。”
    “說來聽聽。”
    “在亡命穀中的時候我就看過，按常理，即便是楊警之再厲害，錢坤身邊兒絕對也是人才濟濟。不論是李鈍還是彭奎，想要幫錢坤贏得穀主之位，絕對不是難事。可是……”
    “你想問，為什麼錢坤費了這麼大勁還鬥不過錢大智，是吧？”
    “以錢大智的心胸才智，亡命穀遲早要敗在他的手裏。而且名不正則言不順，錢坤身為前穀主親子，卻遲遲不能上位，著實有些蹊蹺。”
    “卜伯曾經說過，錢坤雖好，到底還是嫩了些。”衛季子說到，“這穀主之位，斷然是莽撞不得的。長遠看，錢坤的確是最佳人選；但放到現在的話，還是為時尚早。錢大智能一直壓著錢坤，跟穀中元老的授意離不開關係。何況那麼多老人在，錢大智也弄不出什麼幺蛾子。”
    “那亡命穀老人就不怕錢大智勢大不受擺布？”
    “先前自然不怕。”衛季子笑了笑，“先前，他們都自信得很。而且為保穀中安穩，有些事情即便是錢大智做得不地道，也都麵兒上過得去就算了，橫豎不過是個暫代的傀儡。不過現在……”衛季子轉過頭來，“你覺得，他們還能坐視不理嗎？”
    “公子的意思是……”
    “放我入穀，但憑錢坤的意思，可沒那麼輕鬆。”衛季子淡淡道，“若無人暗中支持，隻怕錢大智拿出地位輩分一壓，即便是錢坤有理，照樣行不通。”
    “他們是向借助公子壓一壓錢大智。”
    “可惜，他們的算盤打錯了。”衛季子淡淡一笑，“卜伯對我有恩，我自然不會不管。至於其他人，想拿我當棋子，也不看自己配不配下這盤棋。”
    “所以公子提出給錢坤尋師。”
    “我無意害人，卻也不可能眼瞧著別人害我。錢大智欲加害我、李挫銳欲利用我——既如此，便成全錢坤一直想要獨當一麵的心思吧。”
    “可是錢坤一向看重李鈍……”
    “看重是看重，重用是重用。”衛季子道，“跟錢大智比起來，李鈍斷然是沒有利用錢坤之心的。不過關心則亂，錢坤早有不耐煩之心。錢坤知恩，他日予李鈍安度晚年，也是人之常情。李鈍又非刻意與我為敵，差不多就行。”衛季子說了會兒話，覺著困意上湧，便說到：“我困了，你也早點兒睡吧。”
    衛季子的眠息逐漸平穩，不遠處虞堯欻地睜開眼，目光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