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堯愣了一愣，未曾接話。
    “殿下，家師之所以能保命於京中，與北方之僵持不無關聯。”衛季子道，“雖說這麼講有些誅心，但殿下還需慎思——若高喻義得知殿下此番來意，會否強兵諫之而遣殿下返京受責？”
    虞堯聞言，沉默不語。衛季子見太子沒再言語，也自知是兜頭給人家澆了一瓢涼水。想了想，衛季子開口到：“殿下，人皆有私心，順其私心則堪用，逆其私心則成忤。現下我族顛覆，高氏猶存，高喻義怎肯放棄這唯一一條能保全高氏全族的路？”
    “那……公子覺得，本宮應當怎麼做？”
    “殿下，為人上者用堪用之人而不用堪用之事。”衛季子道，“既然殿下也明白，隻要高喻義能守住北方，那麼張佩嫻便多了一重牽製；隻要北部戰事一日不休，那麼高喻義和鎮北軍便一日不可能為張佩嫻所用——那邊讓他們耗著去好了，殿下隻需要想想別的事情就好。”
    “若如公子所言，高喻義會否為了高大人之安危而不利於本宮？”
    “殿下大可放心——高喻義無需討好張佩嫻，張佩嫻也不差高喻義的討好。高喻義與張佩嫻之間現下唯一的較量，便是北戎南下之事。殿下此行，隻需讓高喻義清楚，他之要務唯有鎮守北疆，別的事情不要跳出來搗亂便是。”
    虞堯看了看衛季子，沒再言語。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簡單地用了些飯食，一行人便繼續趕路了。許是昨夜裏衛季子說的東西有點兒太過現實，這位錦衣玉食宏圖抱負之中長起來的太子有些接受不得，竟然一路沉悶了許多。不過衛季子深知高喻義的脾性，雖說形式詭譎，但隻要不牽涉高九道的生死以及高氏一族的榮衰，那這些個什麼權鬥爭奪，於高喻義而言不過是一場戲罷了。而高喻義，肯定是不樂意跟著去唱戲讓別人看熱鬧的。
    不過以防萬一，衛季子還是提前讓衛小北給高喻義發了封密信出去。衛小北跟高喻義這些年的來往，基本上就是靠鴿和鷹，一般是不會用人送信的。衛小北倒是養了一隻鴿子，不過許是許久沒用了，再加上衛小北沒事兒就願意添些食餌，這會兒一放出來，衛季子都快懷疑這到底是送信的鴿子還是燉湯的乳鴿了。
    衛季子原以為高喻義收到信就收到了，畢竟以前衛小北給高喻義發個密信什麼的也沒見回信，高喻義給衛小北遞過來消息也不見衛小北回複，這些年這師徒兩人竟出奇地默契。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回高喻義竟然真回了消息。
    “怎麼說？”衛季子湊到衛小北身邊兒。
    “我師父說會派人來接應。”衛小北把那紙條卷好了收起來，“叫我們不要偏離方向。”
    “哦？”高喻義的這個回複，衛季子確實沒想到，“你師父這回是怎麼了？”
    “不知道。”衛小北也想不清楚高喻義這遭是怎麼回事兒，“不過既然這麼說了，公子便大可放心，至少路上不會出岔子。”
    比起對高喻義的了解，衛季子自知遠不及衛小北。現下衛小北都這麼講，衛季子便也不再多言，便直接告訴了虞堯。
    虞堯沒想到衛季子動作這麼快，不由得愣了愣。片刻之後，虞堯到：“公子可在那信上說了什麼？”
    “未曾。”衛季子搖了搖頭，“多了寫不下。”
    虞堯便也不再多問，一行人繼續往前走。不過越往北越是荒涼，這會兒連個破廟都找不見，放眼望去一片雜草叢生。
    “今晚上怕是要將就一宿了。”虞堯瞅了瞅四周荒涼涼的樣子，“好在也不算太冷。”
    商木上前：“屬下去弄個草棚，也算能遮擋夜風了。”
    虞堯點了點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