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北撞門的動靜挺大，卜伯屋內也有發覺。不過辛午進去轉了一趟，隻說是有人落水，蘇掩瑜正在診治。卜伯也沒多想，便沒再多問。宋知希這算是來這兒做客，現下主人家裏有事，也不好久留，便告辭離去了。
    卜伯這幾日已經好了許多，不用像先前一直貓在屋子裏了。走出房門，瞧了瞧院子裏幾人進進出出忙碌的樣子，卻不見符小的影子。看了好一會兒，平日裏這時候符小也會過來噓寒問暖，今天卻連個人影都不見。卜伯心下起疑，找到蘇掩瑜，問到：“符小呢？”
    “先前抱進來的那落水之人便是符小。”蘇掩瑜答道，“不過沒大事兒，泡了冷水受了驚嚇，現在已經喝了薑湯睡下了。”
    “落水？”卜伯有些意外，連忙來到偏屋。見符小確實已經沒什麼大事兒，也放下心來，“好端端的，怎麼落水了？”
    “不甚清楚。”蘇掩瑜道，“不過前幾日下大雨，山裏的泉旺，水流不淺，不然也沒什麼事兒。”
    “我這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也不用多擔心我，”卜伯道，“符小年幼，落水又受驚嚇，你專心照看他就好。”
    “不打緊，忙得過來。”蘇掩瑜笑著道，“卜伯這幾日若是想出來曬曬太陽，還得多穿一些。過幾天湯藥就可以停了。”
    卜伯跟蘇掩瑜正在那兒聊著天兒，這頭衛小北把符小的濕衣濕褲攏好，打算拿到水邊兒去洗一洗。拎起符小那隻掉在岸邊的鞋，衛小北覺著指尖碰了什麼黏糊糊的東西。自習一瞧，隻見這隻鞋的鞋幫上，剮蹭了不少油亮黏糊的東西。
    “怎麼了？”衛季子見衛小北皺著眉對著一隻鞋發愣，走了過來。
    “公子，”衛小北向衛季子指了指鞋幫，“你看這兒。”
    “這是……”衛季子貼近了瞧一瞧，“這是什麼？”
    “有點兒像……肥油。”衛小北想了想這東西在哪兒見過，突然想起先前給自家公子做飯的時候用的肥膘油，一冷下來，便黏糊糊還滑膩膩的，跟這差不多。
    “肥油？”衛季子皺起眉，“符小鞋上怎麼有這東西？”
    雖說身在亡命穀事事不可能那麼講究，但是符小畢竟受過宮中嚴苛的訓誡。繁複的禮節規製不必遵循，但最起碼的衣整容潔符小做得特別好。雖說一直幹的是伺候人的髒活兒，但是符小卻能始終幹幹淨淨，這鞋子上若是沾了髒東西，不敢說馬上拿去清理，符小也絕對不可能帶著四處走動。
    衛季子隱約間感覺到一絲詭異。想了想，衛季子對衛小北說到：“帶我去落水的地方。”
    衛小北領著衛季子來到了他撈上符小的地方。衛季子四下看了看，並未見周邊有什麼異動。這條水溝挺深，許是年年雨季水漲衝刷的緣故。不過穀中之人洗個衣裳倒個渾水，這兒也方便。不過泔水什麼的油汪汪的水是不會往這兒倒的，畢竟這裏有時候還有沐浴洗衣之人。
    既然此處沒人倒些個油汙，這油又是哪裏來的？
    衛季子站在溝邊兒，皺眉沉思。
    “公子，這兒也沒什麼好瞧的。”衛小北也沒看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先回去吧。”
    衛季子看著溝中的水流，撞到凸起的石塊上，激起陣陣水花。想了想，衛季子問到：“你覺得，符小落入如此水勢之中，會不會被衝帶一段？”
    衛小北估計了一下，答道：“六歲孩童的身板，這種水流當是帶不動的。不過若是失足落水，現下水深及腰，失衡之下，許是能衝刷些。”
    “隨我往上看看。”衛季子言罷，沿著水流逆向走去。再往上走，有一塊兒寬大平整的石頭，泉旺的時候，水流剛好沒過這大石的半截，正是搗衣的好場地。
    “先前搗洗衣物，我都是來這兒。”衛小北指著那大石說到，“不過先前水流不高，也沒不過這石台，一般都是在底下的一塊兒小石頭上洗。”
    “你一般倒水的時候在哪兒？”
    “也在這附近，”衛小北道，“都知道大石這裏是洗衣服的，故而來回倒髒水沒有往上遊傾倒的，一般都在下頭。”
    聽到這兒，衛季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這一段衛季子都自己看著，也不見哪裏有什麼肥油的痕跡，甚至連剮蹭的痕跡都沒找見。
    許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