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季子等人跟著昆侖匆匆來到穀口。瞧著穀口這鬧哄哄的樣子，衛季子不由得蹙了蹙眉。
    “我亡命穀向來與燕廷勢不兩立，”錢大智道，“你休想到我穀中避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禦前伺候的那個太監！平日裏些個昏招，少不了你在裏頭攪屎！來人，給本座打出去！”
    “二穀主幹什麼能不能別帶上亡命穀？非得亡命穀跟著你賠了名聲才好嗎？”李鈍不由得皺起眉，“哪裏像個當家的？簡直就是個混不吝！”
    “你……”錢大智被李鈍噎了個不輕，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此人是誰？”衛季子瞧了瞧站在錢大智對麵的那位，低聲問昆侖。
    “禦前，宋知希。”
    衛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先是太子，後又來了個禦前，他們是想要幹什麼？
    “今天本座定不會放此人入穀！”錢大智仍舊不鬆口。李鈍一改往日的避其鋒芒，針鋒相對地說到：“亡命穀自立穀以來素以收攬蒙冤義士為己任，宋知希雖為禦前卻非讒佞，此番又是受了燕廷迫害無路可走慕名前來，二穀主這麼果斷決絕，傳出去，要亡命穀跟著你一塊兒受天下人指點嗎？”
    “受冤屈？”錢大智哈哈大笑，“一個閹人，談甚冤屈！”
    衛季子聞言，不由得微微蹙眉。衛季子瞧了瞧宋知希，隻見其人並未受到分毫影響，跟沒聽見一樣。
    “二穀主慎言。”楊警之連忙道。錢大智說話沒把門的，這事兒熟悉錢大智的都知道。不過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張點兒腦子的都不會分不清。可是現在錢大智這個表現，實在是……
    衛季子看了眼楊警之，隨後湊到錢坤身旁，耳語一番。錢坤思忖片刻，朗聲道：“什麼事兒先回穀中再說，在這兒亂哄哄成什麼樣子？這事兒究竟如何，大不了眾議而決之。不過現下人家有難求導咱們家門口，就這麼把人家攔在外頭，我父親就是教你們這麼辦事兒的嗎？”
    錢坤話音將落，在場的眾人頓時沒了言語。
    回到穀中，錢坤令彭奎將宋知希先安頓下，然後立刻召集身邊人商議對策。
    “這事兒我得說幾句。”李鈍道，“原先我還在鎮北軍的事後，沒少受宋知希恩惠。宋知希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不說賢德，卻也正派。其人通文史、明經義、精數術、工土木，可謂天下奇才。雖說是個太監，卻從未有過諂上欺下的醃臢事。現下逢難，轉而投之，不說私交，單就江湖名聲，咱們就不能做得太絕。”
    “宋知希人品如何，挫銳兄已有論斷，我們也相信。但這天下幽幽之口，豈因你一人清白而止汙名？”楊警之道，“挫銳兄所言極是，此事不能做絕，但也須考量外人怎麼看。故在下以為，可納其避難，但不與入穀。”
    “此法也算是當下不錯的折中之法。”衛季子接到，“少穀主，現下穀中不了解實情之人居多，若執意留下此人，錢大智一旦趁機煽動，恐對少穀主不利。世俗偏見，荼毒深矣，非一朝一夕所能變更也。少穀主大可以退為進，先讓一步，雖暫且不收其為穀眾，但可助其渡過難關，如此亦可全我亡命穀聲望。若錢大智再不識趣，自然有的是人戳他的脊骨，少穀主就不必煩憂了。至於以後宋知希能不能入穀、要不要入穀，那就另當別論了。”
    “可。”錢坤掂量了一下，覺著這時候跟錢大智硬碰硬絕對不理智，便同意了楊警之和衛季子的提議。
    錢坤的意思自然要楊警之帶給錢大智。雖說楊警之和錢大智算是撕開了臉皮，不過到底互相手裏都捏著把柄，誰也動不了誰。而且這個決定，也最好是楊警之帶過去——
    畢竟怎樣權衡利弊才能說動錢大智，衛季子也能講出個七七八八，但換別人說，總有些不大合適。
    誰讓楊警之一直當錢大智的智囊呢？
    不過這又是太子又是禦前的，怎地就跑到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山頭上“避難”了呢？
    巧合？
    衛季子覺著，有點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