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楊警之究竟是怎麼跟錢大智說的。”蘇掩瑜瞧了瞧屋裏正趴在桌案上習字的符小，低聲對衛季子和辛午道，“楊警之跑了趟腿兒，錢大智居然真老實了下來。”
    “自然是以利弊導之。”衛季子道，“不然說什麼？情懷嗎？”
    “什麼情懷意願，那跟錢大智一點兒關係也沒有。”蘇掩瑜蜚聲一笑，“不但要曉以利弊，還得從眼前的說起。要說得太遠了，錢大智也是不會聽的。”
    “蘇兄看得通透。”衛季子說到，“不過現下穀裏頭又是東宮又是禦前……也不知道這是真避難還是假避難。”
    “宋知希都出來了，看來中原城裏頭勢必不大好看。”辛午道，“先前聽說過，這宋禦前可是輕易不離京的，唯一一次離京還是去主建北疆鐵城。”
    “太後都垂簾聽政了，講什麼好不好看，”衛季子的指尖點了點桌案，“不過看張佩嫻的意思，是不打算給虞上治留後了。”
    “虞上治一脈本就凋敝，除卻燕帝，現下隻有鎮西王虞自厚一人，”辛午道，“若再從虞氏選繼承之人，怕隻能輪到虞不孤那支了。”
    “虞不孤？”衛季子想了想，“不是被殺了嗎？”
    “當年虞不孤造反兵敗，依律當誅滅整枝。”辛午道，“不過虞氏子嗣不旺，虞不孤一枝幾乎就占了一大半，若真滅了，怕龍脈受創，故而隻處決了虞不孤的親子親孫，並未牽連旁人。”
    “要麼說，生得多可比生得精有用得多。”衛季子不由得冷笑。燕廷滅衛府，不就是瞧著衛氏人丁凋敝好拿捏嗎？
    “公子若要是不解氣，今晚上我去把那太子開了刀給你解恨。”辛午道。
    “莫要亂來。”蘇掩瑜搖了搖頭，“那日我給他們看傷的時候見過兩人，他身邊有個護衛，其人身高八尺，雖沒施展過拳腳，不過以我的直覺，他絕非尋常之人。”
    “太子就是太子，落魄了也比尋常人不同。”衛季子歎了口氣，“縱使能宰了他，又有何用？血仇難報、冤名不雪……”
    “公子切莫如此，”辛午連忙勸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總有一天會叫他們血債血償的。而且天理昭昭，善惡皆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公子還需為今後多打算。”
    “是啊，”衛季子點了點頭，“若非如此，我還苟活什麼勁？一想起過往種種，我隻恨朗朗乾坤竟能容魑魅魍魎橫行禍害，真真咽不下這口氣。”
    “公子能如此想，甚好。”蘇掩瑜說到，“今天這麼一講，還有件事我一直忙活著忘了跟公子說——先前我看了那太子的刀傷，以我從醫數年的經驗來看，不像是為歹人所傷，倒像是自己右手砍左臂留下的傷口。”
    “如何見得？”辛午問到，“不是說那傷口挺深的嗎？”
    “那傷口確實深，”蘇掩瑜點了點頭，隨即轉向衛季子：“不過一般即便是不會武之人，遇見行凶歹徒持刀相向，第一反應是什麼？”
    衛季子瞬間反應了過來：“擋。”
    “然。”蘇掩瑜點了點頭，“且不論他是否做出反抗，單就擋這一下，傷口就不可能那麼平整。”
    “若是自編自演的一場戲，他到底有何意圖？”衛季子皺起了眉。
    “這兩日穀中看得緊，”蘇掩瑜道，“不過倒是錢大智幫了忙——據說錢大智不欲少穀主與那人多往來，令人嚴密把守此人住處，輕易不得進出。錢大智這麼一弄，那太子動作起來可就沒那麼輕鬆了。”
    “不過這麼一來，咱們也摸不清他們的真實意圖。”衛季子道，“也不算是什麼好事。”
    衛季子所言非虛。他們不是神人，不可能窺探對方心中究竟想著什麼，隻能根據他們的行動去推斷。可是現在錢大智看得緊，太子不敢動，衛季子看不見他們動，那這唯一的脈絡，便就此斷了。
    幾人正沉默著，辛午突然道：“說起來，宋知希跟亡命穀，還算是有些個淵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