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所言利弊，辛午也清楚。”辛午聽完衛季子的想法，想了片刻，“隻是這事還得從長計議——雖說我並沒有什麼背景，不過這個節骨眼上，若是公子開口提這麼個事情，怕是不妥。”
    這點衛季子也想到了。先前衛季子沒想著推薦辛午去當錢坤的師父，隻是想衝擊一下李鈍庇護下的錢坤，給自己搏一個喘息的餘地。不過現在事情剛過去不久，衛季子若這個時候提出這個事情，確實有前後之事謀而劃之的嫌疑，弄不好還會讓錢坤等人對自己徹底失去信任。可是亡命穀之中了解辛午的人基本上沒有幾個，除了他和衛小北，還有誰能提出這個主意呢？萬一李鈍尋得旁人，衛季子隻能眼睜睜錯失良機，豈不痛哉？
    “午之安穩，不必多慮。公子此後行事，還要三思而後行。”
    “嗯。”衛季子輕歎了口氣。
    離開了蘇掩瑜處，衛季子徑直返回了住處。這件事情想法確實好，不過確實不是現在能提的。沒辦法，強求不得，隻得放著。
    “公子也莫要太煩憂。”衛小北注意到衛季子一直緊鎖著的眉頭，“這件事權看因緣——強求也求不得。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揪出先前下毒之人。”
    “嗯。”衛季子點了點頭。一想起先前被下毒，衛季子都有些後怕。如果那天沒發生後來那堆破事兒，如果那天他和衛小北就吃了那條幹肉……
    “那個‘二窩子’，蘇掩瑜也不是很熟悉。”衛季子想了想，“咱們要想調查，恐怕不容易。”
    主仆兩個人正沉思著，隻見院門處一晃，出現個小小的身影。衛季子定神一看，元是符小回來了。
    “公子可是有煩心事？”符小衣襟兜著卜伯給他的一堆果子，“這是卜伯讓我帶回來的，公子先吃幾個吧，酸酸甜甜，挺好吃的。”
    入穀之後，符小雖然沒怎麼跟衛季子接觸，不過先前拘謹約束的態度倒輕鬆了許多。衛季子雖說是主子，但如果手底下的人——尤其是符小這樣的小童——跟他說話的時候就想見了江洋大盜一樣，衛季子也是不高興的。
    衛小北接過符小衣襟裏的果子，到院子裏去清洗。衛季子想先前那些破事兒正煩，索性暫時放在一邊兒，開始跟符小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
    “今天在卜伯那裏都玩什麼了？”
    “卜老在做冬衣，我幫著穿針引線，”符小如實道，“不過卜老這麼大年紀，眼神確實好，自己穿針引線都不成問題。”
    “那可不一定啊，”衛季子笑了笑，“說不定是技法嫻熟，都不用看就能穿過去了。”
    “還能這樣？”符小有些驚異，“下回我問問卜老。”
    “卜老都跟你聊了些什麼啊？”
    “也沒聊什麼，就問了問我先前是幹什麼的，怎麼自己跑到山野破廟裏去了的。”符小坐在凳子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悠噠這小腳，“對了，卜老還問我認不認字，念過什麼書沒有。”
    “你先前是太子書童，應該念過不少書吧。”
    “也沒念過太多，”符小想了想，“出了蒙學，便是跟著教引姑姑天天識字寫字。”
    “教引姑姑？”衛季子愣了愣，“不該是秉筆太監嗎？”
    燕廷規矩，像符小這種以後需要能識字斷句的下人，需要跟著秉筆太監好生學著。宮中的秉筆太監雖不受人待見，不過其學識不少都要比外邊兒屍位素餐的“清高”文人好出不少。而且宮中的太監不想外邊兒的文官，隻習“大道”，旁的雜學也很精通。據說禦前宋知希，就是當司禮太監的時候發覺工部遞上來的折子裏有巨大缺口、據此牽出“兆平工案”而受皇帝重用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符小想了想，“好像當時說是宋禦前出宮辦事，這些瑣事沒人安排得來，便暫時讓教引姑姑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