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衛季子端茶盞的手懸在了半空，不敢置信地看向蘇掩瑜。
    “雖說性命無憂，但到底還是傷了根基。”蘇掩瑜皺了皺眉，“能這麼快地恢複回來，底子肯定是深厚的——隻是恐怕今後再難巔峰。我與他並不相熟，此事也不好跟他明講。”
    “那……真就一點恢複的可能都沒？”衛季子仍不甘心。
    “事無絕對。”蘇掩瑜搖了搖頭，“還得分人。看造化吧。”
    “我知道了。”衛季子收回了視線。二人沉默了半晌，蘇掩瑜才繼續道：“今日少穀主找我，言語之間，好像公子昨日與少穀主有些誤會？”
    “倒不是誤會。”衛季子笑著搖了搖頭，“隻是在下看少穀主實在是太仰賴他人，故意為之。”
    蘇掩瑜瞬間反應過來，衛季子口中的“他人”，便是錢坤一向仰仗的李挫銳李鈍。
    “李鈍與前穀主乃是莫逆之交，衛公子何出此言？”
    “關心則亂，李鈍雖精明果敢，然終究是人不是神。凡事少穀主總得自己有個譜，不然長此以往，今後可就不好了。”
    蘇掩瑜聞言，不由得同意地點了點頭：“衛公子雖年紀輕輕，卻目光長遠。先前李鈍也提起過不想讓錢坤太賴著他，不過有時候，他自己也狠不下心真讓少穀主自己經受這些。”
    “人情自古不由人。”衛季子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少穀主什麼時候能想通。”
    “少穀主能不能想通先不提，”蘇掩瑜正色到，“這回李鈍是想通了。”
    “如何？”衛季子看向蘇掩瑜。
    “今天少穀主找我去，主要說的就是這件事。”蘇掩瑜緩緩道，“李鈍自知即便拚盡全力護著，少穀主終將獨自麵對這些個風風雨雨。李鈍的意思是給少穀主尋個師父，好生提點著——不過看遍穀中，卻無甚堪用之人。”
    “蘇兄何出此言？”衛季子有點兒沒想到，“彭奎、昆侖等，不都挺好的嗎？”
    “不可。”蘇掩瑜搖了搖頭，“衛公子入穀也有些時日，你覺著，彭奎、昆侖可是能教給少穀主應該會的東西？”
    蘇掩瑜說這話的時候，可以把重音壓在“穀主”二字上。
    衛季子被問的一愣，轉念一想，彭奎雖有智謀也夠忠誠，但問題就是太忠，且陰狠有餘、獨斷不足；昆侖其人則善辭令，且有好武藝，但論智論策，不要說彭奎李鈍，衛小北跟昆侖相必，都不好說誰更厲害。
    若說讓兩人帶一帶新入穀的小人物，倒還沒什麼問題；不過錢坤不同——錢坤要學的，不是為人下，而是為人上。
    為人上者，斷不可止步於人下。
    衛季子琢磨了半天，穀中熟識的挨個過了遍篩子，真就像蘇掩瑜所言，沒人能真擔得起這個重任。剛要開口，衛季子靈光一現——若是各方麵論起來，蘇掩瑜好像是最合適的……
    “別看我。”蘇掩瑜看出衛季子眼神中的打量，連忙出聲阻止了衛季子的胡思亂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是向來不攪和的。且不論別的——難道要少穀主跟我每天擇藥草曬幹藥嗎？”
    一想蘇掩瑜的脾性，向來是仙氣飄飄不食人間煙火的隱逸派，這要是傳給了錢坤，估計這亡命穀早晚便神仙穀。
    衛季子又想了半天，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個想法出現得毫無預兆，把衛季子自己也嚇了一跳。思忖了片刻，衛季子最終還是決定暫時把這個想法壓下去，以免生事端。一直不動聲色觀察衛季子反應的蘇掩瑜注意到了衛季子的異樣：“怎麼了？”
    “沒什麼。”衛季子收了心神，連忙起身：“天色也不早了，小弟先行告退。”
    “慢走。”
    看著衛季子淹沒在茫茫夜色中的匆匆身影，蘇掩瑜眼底閃過了一絲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