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怎麼不開門。”
    “沒聽見。”
    紀山青笑罵，“騙子。”
    他停了停，又說：“跟我說說嗎？”
    “說誰？”趙意蹬了腳上的鞋，盤腿坐在床上，“男大學生，還是餘老師？”
    “說說趙意吧。”紀山青看著他露出來的一截腳踝，伸手去丈量，果然一手便捏住了，他抬眼，看進趙意有些怔然的眸子，低聲說，“其他我都不關心，我隻關心你，隻想聽你。”
    似乎被那眼神燙傷，趙意有些倉促的偏頭，眼神躲開，“不想說。”
    “你說過嗎？”他輕輕捏了捏手下的肉，那人輕輕掙了一下，他一按，他便又不動了。紀山青頗為滿意的笑了一下，手指在他腳踝突起的骨頭上輕輕摩擦，“對別人說過嗎？”
    趙意不語。沒說過，也不會有人願意聽，願意聽，也隻是過耳取樂。
    沒有人會跟他感同身受。他最不願意被當成一個笑話。
    “說說吧。你不說怎麼知道，是不是想說。如果說著說著不想說了，那就不說，行不行。”
    趙意看著紀山青，紀山青笑著，看起來有些溫柔，有點溫暖，想讓人靠近，想讓人信任。
    紀山青想聽他說。
    想聽他說趙意。
    他想聽趙意，不是誰的複製品，誰的兒子，隻是趙意。
    趙意突然覺得心髒有些脹，有些憋不住的情緒直往上長，漫過咽喉，鼻頭，然後在眼眶找到了出口。
    看著眼前的人眼角驟然染上一抹紅，紀山青有些怔愣，胸腔某個部位被這抹紅刺了一下，不重，但因為凶器太過尖銳，刺痛得難以承受。他伸手，撫上他的眼角，摸到一絲水汽，有些燙手，於是他按了一下，然後突然反手按住他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良久，他輕輕歎出一口氣，“哭什麼，沒打你，沒罵你的，不想說就拒絕我，別難為自己。”
    “我沒哭。”
    趙意傾著身子，眼睛壓在寬闊的肩膀上，裏麵沒來得及漫出去的淚水，被這一壓全擠了出來，把那一小片布料都浸濕了，聽到紀山青這麼說，登時有些憤懣，趴在哪兒說話甕聲甕氣的。
    “我肩膀都濕了。”
    “你不摁著我腦袋往你肩膀上磕，就濕不了。”他咽了口唾沫，“我沒打算哭，我能憋回去。”
    “憋回去幹嘛，你哭，我又不笑話你。”
    紀山青說話的時候胸膛在輕震，肩膀輕顫，貼在臉上酥酥癢癢的。
    “都說了我沒哭，不想哭。”
    被摁住的腦袋掙紮著要起來，紀山青按了按，又不太敢用勁兒，趙意便掙紮的更歡了，他隻得放開手，讓人坐起來。
    趙意直起身子，用手掌按了按眼才又睜開眼看紀山青。
    那眼睛本來就紅，又流了淚，這麼一按便更紅了，襯著裏麵還水潤潤的眼，無端讓人想起春日靜湖被一片桃花瓣擾了，便蕩起一層一層的漣漪。往日清潤的景帶上了一絲豔色，一點騷動，好看到心癢。
    趙意長得好，本就長在了心坎上，在這麼看過來，無意中撩了一把火。
    紀山青挪開眼，喉結動了動，心裏隻想把人摁在床上，還他媽說個屁，直接做算了，做老實了什麼都說了。
    可他不太敢，趙意這人，看著狂妄無畏，其實就是個瓷器，稍有不慎可能就磕出個豁子來。
    紀山青舍不得，他默默吸了一口冷氣，摸了摸口袋，從裏麵掏出來兩顆巧克力糖，伸手遞了過去。
    瞧見他手心的糖，趙意笑了一下，“又是這個？齁甜，一點兒都不好吃。”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捏走了那兩個糖，一股腦兒全剝了塞進嘴裏，用舌頭頂著，等著它慢慢化。
    遇到紀山青以前，他從沒吃過這麼難吃的巧克力，也從沒吃過這麼甜的巧克力。
    “甜還不好吃？”
    紀山青隨手拿過被扔在床上的糖紙，捏在手裏折了起來。
    趙意沒說話，嘴裏的糖化的慢，他忍不住嚼了兩下，眼睛落到紀山青翻折的糖紙上，看了一會兒，就把嘴裏的糖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