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了九月裏第一場雨，徐有為帶著小姑娘到學校的時候兩個人衣服全都濕透了。
    女孩兒長得很好看，聽說是南方人，個子不高，白白淨淨的，眼睛很大，雙眼皮，鼻子嘴巴都小小的，笑起來左邊臉頰凹下去一個小酒窩，打眼一看乖巧又可愛。
    淋了一場雨，一句抱怨的話也沒有，溫溫軟軟的跟人講話，脾氣很軟的樣子。
    樓裏住了一群大老爺們兒，五年沒見過這樣水一樣的女孩兒。心裏那點兒不舒服似乎在女孩兒溫軟的笑了消磨了。
    幾個人圍著人家，又是提東西，又是問寒暖的。
    臨了給人引到澡堂，洗了澡出來恰趕上晚飯時間，待吃了飯，石頭收拾東西去了，一群人圍著桌子沒動。
    “叫什麼呀姑娘。”老李先問的。
    “秋水。”
    陳耀大聲說：“這名兒好聽。”
    秋水破位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大眼睛蒲扇了一下。
    老李又問，“哪兒來的呀？”
    “南邊兒，L市，南師大畢業的。”
    陳耀又喊，“南師大好啊，這學校我聽過，特好。”
    秋水笑，“也不算太好。”
    紀山青斜他了一眼，哼笑了一聲。陳耀幹咳了兩聲，眼神亂飄著。
    秋水睜著閃亮的大眼睛，對著老李說：“我還不知道你們都叫什麼呢。”
    老李笑嗬嗬的給她介紹，像之前跟趙意介紹這些人一樣。
    不過現在趙意也成為了被老李介紹的那一個。
    最後她盯著趙意看，說：“我知道你。”
    趙意目光落到她身上。
    “我喜歡你的畫。”
    趙意禮貌的笑笑，“謝謝。”
    小姑娘似乎真的很喜歡趙意的畫，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我小時候我媽媽給我看餘老師的畫，我媽媽特別喜歡餘老師。後來我就發現了您，您的畫風，起初看您的作品還以為作者是餘老師呢。”
    趙意的手輕輕捏起來，又很快放開。
    他又說：“謝謝。”
    能比肩餘之煥是多麼大的榮耀啊。人小姑娘在誇他，本意是好的。
    “那看來趙意還真是個挺有名氣的畫家。”徐有為接話。
    他們這裏麵沒有學畫的人，自然沒人關注書畫界的翹楚。隻聽秋水這麼說，直覺上應該是很厲害的。
    趙意左手輕輕蓋在右手上，謙虛客套，“也就一般般。”
    秋水說：“趙老師妄自菲薄了。”
    紀山青坐在趙意的旁邊，他側頭看過去，正對著趙意的側臉。趙意的唇角很小幅度的勾起，眸子映著光，冷冷清清的，臉部肌肉很僵硬，那笑，跟畫上去的一樣，精致又不近人情。
    視線微微下移，趙意的左手蓋在右手上，右手放在疊起來的腿上，左手食指在右手的手背上輕輕的摳著。
    他突然伸手，悄無聲息的伸手，大手一伸把那人的兩隻手全包了起來。
    果然，很涼。
    感覺到溫熱的觸感，趙意偏頭看向紀山青，紀山青衝他笑了一下，牙尖兒都露出來了。
    大夥兒好像對趙意是個很牛逼的畫家這件事很感興趣似的，和秋水繞著趙意的畫有多值錢這個話題討論著，氣氛竟然挺火熱。
    趙意靠在椅子上靜靜地聽著，明明是關於他的話題，但他好像更像個外人，不接話，不插話。
    手下握著的手被暖熱了，紀山青還是沒放開。
    陳耀問：“趙意這麼有名兒他怎麼沒聽過這號人。”
    秋水說：“那是你不關注書畫圈兒。趙老師還是圈兒裏比較熱的人物呢，造詣高，人還好看，前一段兒時間都上微博熱搜了呢。”
    這棟樓裏除了趙意就沒人有微博這東西，但是微博熱搜還是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
    “還上微博熱搜啊，因為啥？”嚴勝接話，也是挺好奇的。
    秋水剛張嘴，又突然卡住了，神色尷尬而為難的看了一眼趙意，為自己嘴上沒把門兒的感到羞愧。
    趙意倒是不怎麼介意的樣子，甚至朝她安撫的笑了一下，然後淡聲說：“震驚！知名畫家趙意強奸男大學生。”
    陳耀瞪大了眼睛，震驚溢於言表，“操！”
    紀山青的手緊了緊，捏疼了趙意。他偏頭，似笑非笑的看著紀山青。
    紀山青卻不笑了，目光沉沉的看著趙意，手沒鬆勁兒。趙意使了狠勁兒把手抽出來，垂在兩側。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尷尬中帶著一絲訝異。
    秋水憋紅了臉，急急地解釋，“那都是造謠的。是那男生拿了錢故意黑趙老師的，後來他跟別人交易的錄音和證據都被爆出來。趙老師才不是那樣的人！”
    “行了，不早了，都回去睡吧。”
    紀山青發了話，沒人說什麼。
    秋水還想再解釋兩句，徐有為攔住她的話頭，笑眯眯的說，“秋老師晚上鎖好門兒，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