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十三個圈兒，紀山青在他身邊停下來。
    吹過耳側的風中帶著紀山青不高不低的喘息，搔的趙意耳朵微微癢了起來。
    他盯著紀山青，目光久久不動，麵無表情，眸子卻清冽而明亮，樣子有些嚇人。
    紀山青眉梢一動，微微側頭避開那目光，“怎麼了？”
    趙意緩慢的動了動眼珠，收回了視線，淡淡地開口，“沒什麼。”
    他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子，“挺能跑啊山哥。”
    “還行。”紀山青垂眸，目光落在趙意輕輕抖動著睫毛上，輕輕劃過，然後轉開眼。
    “走吧。”趙意轉身，率先往回走。
    紀山青頓了一步，看著青年高挑卻略顯纖細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等挨近了趙意，突然聽他說，“一身汗味兒，離遠點兒。”
    紀山青看著他的側臉，他眉頭微微蹙起，甚至疊不成小山的模樣，隻是眉間稍稍隆起了一些，嘴角微微下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翹起的濃密的睫毛似乎能飛起來。陽光從他臉的另一側打過來，掃過那有些淺淡的瞳孔，讓本就不很黑的眸子在瞬間變成了剔透的茶色，冷漠又挑剔。
    紀山青沒有聽話的退開兩步，反而又往他那邊上了一步，距離更近了。幾乎是肩膀挨著肩膀走的。
    趙意撤開一步，不耐煩的重複，“讓你離遠點兒！”
    “你又發什麼瘋？”
    紀山青笑著，語調裏甚至沒有責怪，更別說生氣或者其他情緒了。細聽之下可能帶著一絲淡到讓人無法察覺的無奈。
    就是這樣的態度，趙意停下步子看著他。
    紀山青也停住不動了。
    就是這樣的表情，沒有波動，死水一樣的眼睛。
    趙意瞬間就熄了火。
    他隆起的眉頭慢慢展平，眼神卻越來越冷漠。他麵無表情看了紀山青好久，風刮過幾遭。
    他不說話，紀山青也安安靜靜的讓他看，也安安靜靜的看著他。
    “嗬。”趙意突然挑唇笑了一聲。
    都是千年修成的無法無天的妖精，憑什麼你紀山青就成了佛！
    他歪了歪頭，困惑的問，“山哥，你怎麼就不生氣呢？”
    紀山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又問，“你是不是不會生氣啊紀山青。”
    趙意上前一步，腰背直挺，“無論我怎麼惹你，怎麼無理取鬧，怎麼喜怒無常，你好像從來沒什麼脾氣一樣。”
    他拉了拉紀山青微微濕潤的背心，捏在手裏摩擦了一下，垂著眸子看手上黑色的布料，輕聲說，“你這麼沒脾氣嗎？”
    氣氛沉默了一瞬，微風幾乎吹幹了紀山青身上餘下的一絲汗意。
    他從趙意手上拉過自己的衣服。
    “回去吧。”紀山青在褶皺處撫了一下，抬步往回走，“今兒我做飯，不能晚了。”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連點兒反彈作用都沒有。
    “操！”趙意低罵了一聲眉頭狠狠地糾在一起。
    趙意回去就一頭栽倒屋裏沒出來，七點整，他的門被叩響了。
    他坐在書桌旁邊，頭都沒抬一下，高聲喊道，“進。”
    “忙什麼呢？”
    趙意埋著頭，手上不停，“有事兒？”
    紀山青沒往裏走，“吃飯了。”
    趙意勾畫完最後一筆，重心往後一壓，凳子三個腿兒都騰空了，剩餘一個支在地上，他左腳一滑，整個椅子帶著人轉了半個圈兒，斜對著門口的紀山青。
    他伸出一隻手朝紀山青勾了勾，一手放在桌子上，指尖在紙上劃了一下，掂起畫紙的一角。
    紀山青眉梢一動，嘴角勾起一絲笑，似乎是被趙意這個動作給逗的。他依著他走了進來。
    趙意一把掀起桌子上新鮮出爐的畫，在紀山青站定的的時候，揚手把紙拍到了他懷裏，“看看，怎麼樣？”
    紀山青把貼在他胸口的畫紙拿起來，目光觸到畫紙的一瞬，凝滯了一下。
    鉛筆勾勒的輪廓，甚至沒有上色，色調都是帶著鉛色的黑白而已。但是隻有這兩種顏色，整幅畫看上去卻極其色情。
    趙意畫的是今天早上跑步的他，衣服，場景，人物都沒換，跟早上一個模樣。但幾乎每一個線條都帶這點兒勾引的意思，這畫上的他穿衣服跟沒穿衣服似的，還不如不穿衣服呢。
    “像你嗎？”趙意支著腦袋仰頭看他。
    紀山青放下畫紙，“我就是這樣兒？”
    “在我眼裏就這樣兒。”趙意微微眯起眼睛，“紀山青，你承不承認你勾引我。”
    紀山青看他了一眼，然後咧著嘴笑出了聲，他拿著畫紙對著趙意說，“我說，雖然我不懂書畫藝術什麼，但就你這個水平真能一幅畫換套房子？”
    “能啊。”趙意揚了揚眉。
    “就這樣兒的？”紀山青抖了抖手上的畫紙，輕輕的“嘖”了一聲。
    “我什麼水平不用你管。”趙意哼笑，“你就說，你承不承認你勾引我？”
    “趙意，到底是我勾引你呢，還是你勾引我？”紀山青垂眸看著他，嘴唇彎著，看著像是在笑，但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
    “都一樣。”趙意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畫送你了。”說完他就擦著紀山青的肩膀走了過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