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意醒的早。
    一晚上他就沒怎麼睡，他做了個夢。
    夢醒了的時候天色微亮，但趙意睡不著了。
    他沒開燈，接著從窗子裏透過來的微弱的光摸到了昨晚從口袋裏掏出來放到床頭的半包紅河和打火機。
    打火機清脆的磕碰聲一響，片刻，煙霧就淹沒了他的麵容。
    這朦朧讓人很心安。
    趙意放鬆了身體，直直的靠著牆半躺著。
    已經很久，很久，沒夢到餘之煥了。
    或許是昨天晚上安晟突然跟他提起來秦邵餘才勾起了某段算不上美好的回憶。
    才又夢到了那個女人。
    趙意吐出來一口煙霧，從枕頭邊摸出手機來。
    他翻了翻短信，從無數條信息中翻出來秦邵餘的號碼。
    時間是一年前，6月7。
    短信上隻有兩句話。
    秦邵餘說：“趙意，給我畫幅牡丹吧。”
    他說：“好。”
    不知道為什麼，餘之煥那樣冷到天邊的人，竟然會喜歡這種富貴花。
    後來牡丹他畫了，也撕了。那是他成名來唯一一幅，畫了卻沒拿去賣，而是毀掉了的畫。
    也是從那朵牡丹開始，趙意真正變成了餘之煥。
    而真正的趙意再也畫不出來了。
    多可笑，餘之煥死在6月7，而她的兒子在那天也死了。
    煙燒了手，趙意才慢吞吞的把它摁在床頭的煙灰缸裏。
    太陽從東邊升起，透過這個房間的窗戶看不到初升的太陽，連晨曦都不會施舍半分。
    趙意打開門走出來的時候，對麵的門也響了。趙意關上門卻沒走，等著對麵的門打開。
    紀山青從裏麵走出來，穿了工字背心和運動褲，還踩了一雙運動鞋。
    這打扮相比以前已經很整齊了。
    趙意朝他揚了揚唇，“巧啊。”
    “這麼早。”紀山青微訝。
    “睡不著，出來透透氣兒。”趙意解釋了一句，問他，“你穿這麼整齊幹嘛去？”
    “晨跑。”紀山青關上了門，轉頭問他，“一起嗎？”
    趙意倒也穿了一身運動裝，但是腳上還踩著拖鞋呢。他想了想，衝紀山青說，“等著，我換個鞋。”
    說完，沒等人答話就開了門往回走。
    門剛開紀山青就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兒。
    大清早抽煙？
    趙意門沒關嚴實，紀山青透過門縫看他蹲床邊換鞋。
    沒等多久，人就從裏麵兒出來了。
    “平常沒見你跑啊，今兒怎麼就想起晨跑了？”趙意關上門跟紀山青並肩走著。
    “我基本上每天早上都跑，你每天早上都掐著點兒起床，能見我才新鮮呢。”
    “都這個點兒嗎？”趙意抬手看了看，五點二十。
    “差不多。”
    趙意沒言語了。
    紀山青看了他一眼，“昨兒你拿我半包兒煙呢。”
    “嘿，你還記著呢。”
    “昨晚上想來一根，沒找著，想起來你給我拿走了。”
    “那就給了我唄。”
    “那就給你吧。”
    操場離得不遠，沒兩句話的功夫，人就到了。
    紀山青上了跑道就沒再說話。趙意開始還能跟他並排跑，到後麵兒實在跟不上紀山青的步子，就自個兒兩跑一晃蕩的。
    早上風清爽又溫柔，吹得人特別舒服，趙意也樂意這麼走一走。
    他數著紀山青的圈兒，跑了十個也沒停下來。
    最後趙意幹脆不跑了，靠在牆上看著紀山青跑。
    紀山青跑的不是很快，但也不慢，就那一個速度。他身上的肌肉很美，幾乎是恰到好處。肩背上，手臂上，裸露的地方，隨著跑步的動作小幅度的顫動呼吸。胸肌的地方，衣服的布料貼在那裏，上麵被微微鼓起的胸肌撐起來，肚子上的布料就顯得有些空蕩，隨著跑動帶起的風飄蕩著。細料的運動褲把長腿整個包裹起來了，但這並不影響趙意的欣賞。他的目光似乎能透過那層薄薄的布料勾勒出這個人赤裸的模樣。
    撕了那層礙眼的遮布，赤裸的紀山青一定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最想完整畫下來的人。
    要不是他對紀山青還有點兒不淺不深的了解，今兒這跑步，他都能認為是紀山青在故意勾他。
    趙意的目光隨著紀山青的身影緩慢滑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