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洄看著韓子謙，“幾位殿下微臣都曾授課，也相信六殿下你勢必不會讓微臣失望，如今但看六殿下如何去做了。”
    韓子謙灑脫一笑，“明日一早我們就趕路，太師認為可否？”
    蘇洄已經年紀不輕，本來不該再連日趕路，但奈何他性子好強且固執，為了盡快查清真相，爽快同意了趕路。
    韓子謙來到客棧的時候已經不早，兩人談論了一番之後現在更是夜深。年紀大第二日又要趕路的蘇洄決定先回去休息，韓子謙這才有機會認真地吃晚飯。桌上的吃食都已經涼了，韓子謙沒心思去品味這裏的地方味道，隨便夾幾口菜，一股腦將肚子填飽就去叫店家來將碗碟收下去，順便讓他們送熱水上來。
    現在沒有時間給韓子謙悠閑，好好休息他才能盡可能趕路，早一日去到東渡城，他就能有更大一分的機會得到澄清自身的證據。
    掌櫃的和店員都已經睡下，房外一片靜寂。韓子謙一個人默默躺下，黑暗中閉上眼睛。猶豫了一陣，韓子謙還是起身將自己身上的印章和扇子藏到房中一角，以防萬一。
    剛剛將東西放好，韓子謙就隱約間聽到房外似乎有聲音。韓子謙眉頭一皺，連忙翻身回到床上躺下，蓋好被子，一聲不作，假裝自己已經入睡。
    房外的人不知怎麼站著不動，過了一陣之後，韓子謙才又聽見那人輕敲窗紙的聲音。韓子謙心中一凜，馬上屏住呼吸。
    從窗紙被敲開的那個小洞上，一陣白煙慢慢飄了進來。如果不是韓子謙有警惕，應該已經被迷暈了。此時韓子謙可以確定，門外之人是敵非友，隻是不知道對方迷暈他的目的是什麼。
    須臾，白煙停止流動。那人在門外等了會兒，估計是為了確定韓子謙是不是真的沒有反應。肯定韓子謙已經被自己迷暈之後，那人才慢慢推開門，又謹慎地把門合上，小心翼翼地走到韓子謙床前，推了一下韓子謙的肩膀。
    韓子謙緊閉雙眼，呼吸放勻，那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韓子謙原本還猜想，這人會不會動手殺自己？卻沒想到那人在確認他已經被迷暈之後並沒有對他進行什麼下一步動作，而是直接在他的床上、枕頭底下摸索起來。
    韓子謙這才明白，這人怕是來找什麼東西的。可惜他因為趕著上路，除了扇子和印章之外什麼東西都沒帶，剛剛更是已經將這兩樣東西都藏好，這人怕是什麼東西都找不到。
    正如韓子謙所想，那人在房中什麼都沒有發現，於是在將自己潛入的痕跡都抹除這之後就馬上離開，沒有再第二次接近韓子謙。
    確定潛入者已經離開很遠之後，韓子謙睜開雙眼坐起身來。
    門外再次傳來動靜，這次來的人輕敲了敲房門，低聲道：“主子。”
    是吳殊。
    “進來吧。”
    吳殊推開房門，連忙走了進來。關上房門之後迅速單膝跪在韓子謙麵前，“殿下，您沒事吧！”
    方才吳殊就已經發現了韓子謙這邊有異常，但同時他也發現對方似乎並沒有要加害自己的主子的意思，所以便選擇了按兵不動，等到那人走了之後才來敲韓子謙的門。
    韓子謙並不怪罪吳殊來遲，隻是頗為疑惑。
    “……那人是來找東西的？”
    “找東西？”吳殊想了想，“莫不是來偷錢財的？”
    韓子謙瞥了他一眼，“許是為了找東西，證明我的身份。”
    吳殊聞言一愣，“殿下的意思，是指那人可能是劉重派來的？”
    “有可能。”韓子謙起身走到牆角，摸出剛剛被自己藏在那裏的東西，確認沒有被人取走。
    “我身上帶著隨身的印章，對方可能就是懷疑我的身份，偷偷跑來找這印章，好確定我是不是他們要解決那個人。他沒找到，自然以為認錯人，所以就什麼都沒做便離開了。”
    吳殊聽了韓子謙的話也深以為然，神色變得更是嚴肅。
    “這麼說來的確可能是劉重已經發現了我們偷偷逃出的事情。”
    “應該不是發現了。”韓子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是他們早有預料我不會安安分分地跟著隊伍去，否則就算他們發現了要追來也做不到這麼快。今晚這人應該是早就已經在這鎮子裏等著，發現有疑似是我的人就來試探。”韓子謙冷笑一聲，“看來這劉重和韓子鴻為了算計我，這次是真的耗費了大半的心思，又是改名單，又是提前埋伏。他們這是帶著十足的決心讓我要麼輸在這裏，要麼死在這裏。”
    吳殊心下也暗自開始咒罵韓子鴻那幾個老與他們作對的人，抬頭問韓子謙：“既如此，明日出行的計劃是否要改變？”
    “不變。”韓子謙相當果斷，“他們還沒發現什麼，我們既然知道他們早有埋伏，就更要爭取時間，明天必須趕路。”
    “屬下明白。”
    雖說已經和蘇洄說好了第二日趕路，但為了避開劉重和韓子鴻的眼線，韓子謙幾乎天沒亮就起身，準備提前出發。本以為可能要耗些功夫去叫蘇洄，卻不成想在他起身時卻發現，蘇洄已經在樓下用這早飯等他了，身邊還坐著那些保護他的隨從。一旁還站著那些明顯是被他催起來的小二，睡眼朦朧，一副還沒睡夠的模樣。
    韓子謙腳步微頓，直接走到蘇洄麵前問好，然後坐下。
    因著在外要隱瞞身份，蘇洄隻好不行禮，隻點頭。
    “公子也這麼早起？”
    韓子謙打開扇子一笑，“下一個要去的地方聽聞有早市，早些起來也好早些去到。”
    蘇洄馬上便明白了韓子謙的意思，他們是要提前出發。
    “公子你不妨也先用些早飯？”
    韓子謙略微遲疑，然後笑道：“也好。”轉頭看向店小二，店小二連忙站過來躬身問：“客官想吃些什麼？”
    “你看著給我送兩份，一份我在這裏吃，一份等會兒帶走。”
    “好嘞！”
    吳殊自然是不敢出來和兩位大人物同桌吃飯的，韓子謙總不能苛待自己的手下，當然要為他另外準備一份。
    蘇洄聞言抬頭看他，“公子還有帶人來？”
    “帶了個隨侍，出來遊山玩水，一個人難免太無趣。”
    蘇洄點頭，“確也是。”
    店小二的動作相當迅速，沒過多久就將韓子謙要的東西都送上，要帶走的也用油紙都包好綁緊，一點也不用擔心會掉出來。
    雖然時間還早，客人不多，可終究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韓子謙和蘇洄縱有再多的話也不能這時拿出來說，於是乎也就隻能低頭各吃各的，是不是交流兩句飯菜可口不可口，這城鎮好玩不好玩。周圍的店小二和店家也就都以為蘇洄和韓子謙隻是在這裏偶遇的師生，沒什麼別的異常。
    用完早飯，兩邊人都準備啟程，吳殊這才從樓上下來。韓子謙接過店小二幫他牽著的馬，隨手將自己手上的油紙包丟給吳殊。吳殊十分敏捷地接下自己的早飯，邊騎馬邊一口一口吃起來。
    韓子謙和吳殊刻意放慢了一些腳步，蘇洄等人會快就駕著馬車追了上來。
    出到城外，周圍沒有別人，也就不用擔心什麼泄不泄露身份了，蘇洄掀開車簾直接開口問：“殿下，你那位小兄弟，這麼吃東西……無妨？”
    韓子謙轉頭瞥了一眼吳殊，“無妨，他習慣了。”
    蘇洄點頭，“殿下打算先去何處調查？”
    “我原想著先去東渡城外的小村子問問情況，太師意下如何？”
    蘇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邊點頭邊欣慰地笑說：“微臣也有此想法。”
    “我記得當年挖建安平渠時東渡城外有兩個民風淳樸的村子，問問他們對安平渠最近狀況了解的情況，應當會比去城裏麵問簡單些也真實些。”韓子謙道。
    蘇洄認同地點頭，“看來殿下近幾年頗有長進。”蘇洄話語一頓，“隻可惜那兩個村子的現狀可能並非殿下你所想。”
    韓子謙眉毛一挑，有些吃驚，“太師何意？”
    蘇洄指了指前麵那個正在駕馬車的人，“此人正是村子裏出來的。”
    韓子謙一愣，連忙看向駕馬車的男子。方才還不覺得，如今仔細一看，似乎真的有些眼熟。
    男子聽到他們提到自己，於是便主動問好道：“六殿下，您可能忘記了，我是張九。當年您帶人去挖建安平渠時，我家就在不遠的邊上，經常去給挖渠的人送茶水。”
    時間過去有些久，韓子謙原本確實是已經不大記得了。但如今聽張九提起，似乎又有了些許印象。
    “張九，你一家在安平渠旁住得好好的，怎麼走了？”韓子謙有些驚訝地問。
    張九憨憨一笑，“正是因為當年挖建了安平渠，安平渠建成之後我們家因為就在渠邊，得了不少好處。後來掙了錢，我就和幾個同村人一起出來做生意了。”
    這是一個因為安平渠受益的例子，韓子謙安心了些。
    “張九是微臣因這次的事專門請來做駕車夫，他應當能給我們些幫助。”蘇洄拂了拂胡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