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4春祭【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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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祭,是大崇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祭典。每一年的年節過後,大崇皇室都必定會按照祖製舉行春祭,以祈求大崇在新的一年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大崇雖遠不如霖國的宗教色彩濃厚,卻也脫離不開人們對鬼神的想象。春祭就是難得一次,大崇皇室與神靈交流,請求庇佑的機會。
主持春祭之人必須要是能夠代表大崇所有子民的國君,而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國君的皇子們也都要出現學習,並接受萬民瞻仰。要成為大崇國君者,必定是一個能夠主持春祭的人。甚至可以說,隻有參與了每一次春祭的皇子,才有資格繼承皇位。而這場這麼重要的春祭,這次卻獨獨缺了當今皇後的孩子——六殿下韓子謙。
祭祀高台之下站著長長好幾條隊列,人人捧著信物,著裝整齊。最前方皇子的位置裏本來該剛好站齊,如今卻空出了一個位置。看到這樣的隊列,所有人的心思都有了一些微弱的變化。
劉家在大崇朝堂的風頭越來越盛,榮貴妃也備受恩寵。所有人都在背地裏議論著,皇後娘娘什麼時候會被皇上拋到一邊。有些人說即便劉家如今勢力再大,也比不過皇上對皇後娘娘的情誼。也有些人說,皇上心裏其實早就已經對皇後一族厭煩,現在不過是為了留些薄麵罷了。這樣的爭論近幾年從未停止,如今在春祭之前將六殿下韓子謙以罪人的身份派出,直接讓他失去了參加這次春祭的資格,所有人都暗自猜測——皇上這是真的開始對皇後一族下手了,連自己的皇子都不放過。如今皇上的態度已然非常明顯,六殿下是已經失去了皇位繼承人的資格了。
雖說這樣看起來似乎很殘忍,但想到六殿下在安平渠上的判斷失誤使得大崇這麼多子民蒙難,所有人便有都認為皇上之舉一點也不過分,甚至還有些輕了。
站在人群中的韓子君和韓子青變得尤為引人注目,畢竟現在他們的發展,直接影響了皇後一族的無數人。三殿下韓子君在所有尚有命在的皇子中排行第二,又是皇後娘娘所生的嫡子,理應是這麼多位皇子當中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但皇上對三殿下的態度卻一直不明,讓人難以判斷。同為皇後之子的十三皇子韓子青如果還隻是同以前一樣沒什麼作為,隻是單純受寵,那麼所有人都不會認為他能成為儲君。隻是如今皇上對十三殿下的容忍程度幾乎可以用無法無天來形容,更是一反常態地將兵權交給了他,眾人都糾結了。
若是按照幾年前的情況來看,或許大臣們的目光隻會集中在皇後娘娘所生的幾位皇子身上。但如今劉家大盛,榮貴妃十分得寵再懷皇嗣,讓人不得不去介意八皇子韓子鴻的表現。一看之後他們發現,出去韓子青這個已經被寵的沒邊的皇子,八皇子似乎就是近來最得皇上看重的了。幾乎隻要是八皇子沾手的事情,皇上一律都是讚賞,支持的。
幾番思想較量之下,皇位繼承人之爭變得越發迷離。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大多數的臣子們的站隊越來越明顯,其中少不了劉重的推動。
一家獨大,甚是可怕。
無論是韓子君還是韓子青,都已經很明顯地能從部分人的目光裏看到不懷好意。
白離雖然隻是小官,平時不用定期上朝,但春祭還是必須要站在百官隊列當中的。韓子青和韓子君站在隊列最前,白離站在隊列偏後,可不知從何時起,無論韓子青什麼打扮,站再離他多遠的地方,白離都能一眼認出,包括現在也一樣。
白離不用上早朝,韓子青除了上早朝之外也相當隨性,所以白離在今日之前都沒有見過韓子青穿皇子特有的朝服的樣子。今日穿著朝服的韓子青看起來比平常在人前的模樣多了一絲尊貴高傲,少了一些冷冽和眼中隱隱有的厲色。比起他平常在白離麵前的樣子,那就更是相去甚遠了。今日一看沒人會懷疑他不是身份高貴的皇子殿下,平時麵對白離則更像是一個……喜歡撒嬌的小孩子。
站在皇子們前麵,承受著所有人注目的皇上早已準備妥當。這次由當今皇上主持的的春祭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皇上並沒有什麼值得擔憂或激動的地方。韓子謙的缺席,並沒有對他產生任何一點影響。所有能看到的人心底都是一陣唏噓,最是無情當論皇家……在這一代的皇族裏,似乎體現得最為透徹。
祭祀大鍾的聲音想起,白離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眾人也默默壓下了自己的小心思,等待這一次春祭的結束。
平時沒有任何人能使他伏首的皇上轉身,朝著上天跪拜扣禮。所有的皇子官員全部往兩邊避讓,以免“擋了”皇上的誠意。皇上一禮結束,百官也跟著向天神敬禮。
完成了對天神的禮拜,皇上再一次轉回身來,至大崇祖宗牌位前上香,期間沒有一人敢發出半點聲音,唯恐驚擾了天神和先祖,惹來大禍。
一切都如同往年一般順利,所有人看到皇上上香結束之後鬆了一口氣。接下來隻要完成進俎和獻禮,唱完祝文,這場春祭就可以算是結束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春祭與往年沒什麼不同,注意力都在聽祝文上時,韓子青卻不由地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七皇子韓子鋒身上。
若是韓子青沒記錯,時間也差不多了……
下一瞬,韓子鋒身形微晃,還沒等他身邊的其他皇子反應過來,韓子鋒就已經轟然倒地,噴了滿地鮮血。將唱祝文時本該集中注意力,不能受外界影響的祭司驚得一跳。這場盛大而莊重的春祭,就此被打斷。
在春祭之上發生這樣的意外,哪怕是平時鎮定如皇上都變了臉色。唱誦的祝文被打斷就不能繼續,所有人都眼前這情況大驚失色。沒有人敢動彈,都在等著皇上發號施令。
皇上麵色沉沉,如同看一個死人一般看著躺倒在地的韓子鋒,一會才出聲道:“還不帶他下去等什麼?”
皇上的聲音讓所有人回過神,一邊候著的士兵連忙跑上前將韓子鋒抬起送走。皇上的視線從韓子鋒身上移開,沒有一絲猶疑,再次出聲道:“繼續。”
唱誦祝文的聲音重新響起,不能從剛才斷掉的地方繼續,祭司就隻好從頭開始唱。一切重來,所有人的思緒卻與方才千差萬別。其他人心裏都還在驚疑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隻有韓子青暗暗歎了口氣。
很多事情注定了,就無法改變。
春祭結束之後所有人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敢交頭接耳,不敢當麵議論,沉默著回到自己的府上。白離即便有心與韓子青說兩句話,這樣的場合之下也是沒有辦法。
因著春祭發生了這麼一件意外,文武百官還有所有大崇子民心中都仿佛被陰霾蓋住。春祭何其重要,哪怕是在最兵荒馬亂的年代,春祭的祝歌都沒有中途停止過。這次的事件,可謂是大崇史上頭一回。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在傳這是上天的警示,他們大崇今年必然要遭大災。再聯係上前段時間安平渠的災難,這樣的謠言一時之間竟真被傳得像模像樣。
朝中大臣甚至還有聲音,上天降罰,這是不滿當朝皇上的作為。雖然是韓子鋒突然倒下才打斷春祭,但人們總是同情弱者,沒有人將罪怪在他身上。回想這一年來皇上曾做過的決策,所有人反倒是都默默將目光集中在韓子青身上。雖然這些年來所有人都習慣不再提起,但從沒有人忘記過當初太卜令對十三殿下韓子青占卦時上天給出的警示:生而帶孽,而且是最為凶險的殺孽,易招大邪崇,鎮住還好,鎮不住恐怕會輕者殃及旁人,重者禍害國民。
到如今,崇國寺方丈送來“鎮壓”韓子青的十八菩提子手串還帶在他手上,似乎在提醒所有人,無論有沒有變好,韓子青始終是那個會禍國殃民的韓子青。
十三殿下在去年以前,一直都是被限製在都城裏,從未擔過大任的。恰恰就是最近這一段時間,十三殿下被派去青雲嶺剿匪,獲得了兵權,在軍隊之中混得風生水起。也恰恰就是這個春祭,發生了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意外。
這是不是……上天給的再一次警示?
一日之間,皇後一族的聲望大跌,不因其他,正因皇後所生的皇嗣似乎一個接一個都出了問題,難保韓子君會不會是下一個。
朝中大臣都以為,發生了這樣的事,皇上勢必要表達自己的態度,從今以後必定會疏遠皇後的幾位皇子,甚至是向他們發難。卻沒想到,皇上似乎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隻靜靜聽著,看著別人議論,自己卻一直不表態,如同冷眼旁觀。
料事之準如白離都全然沒有料到,春祭之上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七殿下吐血昏倒,祝文唱誦被迫停止。白離已經可以想象到百官會怎麼去議論本來就名聲不好的韓子青,恐怕是巴不得將所有的罪孽都怪在他身上……
白離一個人靜靜坐在書房之中,莫名感到一陣心煩意亂。禍不單行,麻煩之事總是一個接一個。也不知韓子青現在在皇宮之內情況如何?也不知現在有多少人等著看韓子青受皇上責罰,明明這事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白離猛然站起身,打開之前自己從梧桐鎮私塾搬回來的書箱,從裏麵找出一封臨行前鍾先生讓他好好保管,不要輕易取出的書信,捏著看了好一會兒,毅然決然地推開房門。
眼見白離走出院子,正打算來找白離談話的相靈樞沒能攔住他。
“白離?你這是急著去哪兒?”
“入宮麵聖!”
“入宮?”相靈樞疑惑,最近皇宮不是閉門不開嗎?他還能入宮?
相靈樞還想開口再問,卻見白離已經快步走了,哪裏還能看得見身影。
作者閑話:
趕在零點前二更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