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蹇的一天，單調至極，像是那秋日裏的青空，藍白相間的單調。
    可是今天是特別的，至少是對於沈濃來說。
    少年微微垂下眼瞼，不……此時他已是弱冠之年，再稱之為少年也許已經不再合適了，落下的碎發擋住了男人那雙老僧入定般深沉冷冽的眼，“今天出去。”
    “誒？！”
    沈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國師大人……您剛剛是說……今天要出去嗎？”
    男人淡淡的頷首，全然不顧沈濃內心的驚訝。
    國師大人要出門？
    國師大人居然要出門？
    十八年來除了每三年一次的祭祀，國師大人還會過去看看之外，國師大人便不會再踏出高塔一步，哪怕是王公貴胄前來邀請，也沒見國師大人有過一絲半點的觸動。
    “國師大人這是……”
    男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沈濃喉頭的聲音仿佛時間靜止般戛然而止——
    “一炷香後出發。”
    “是！奴婢遵命！”沈濃趕緊低下頭，因為恐懼而瘋狂跳動的心髒久久不能平複——
    是她越距了。
    國師大人的事情根本不是她這樣的人可以過問的……
    她剛剛居然想知道國師大人為什麼要出門？
    ……她剛剛怎麼會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
    而另一邊的方若熹，既不知道沈濃內心的煎熬，也不知道某個男人要出門的消息，正優哉遊哉地吃著自己的早餐。
    這是方若琛親手做的小餛飩，在清流山上的時候沒有人伺候他們，加上他們也沒有什麼君子遠庖廚的迂腐念頭，自然就是自己做飯，方若熹自己是死活沒那個天賦，把廚房炸了幾次不說，做出來的東西是真真切切的可怕，反倒是方若琛第一次下廚房，便讓幾個師兄弟驚為天人。
    湯色濃得發白，是用大骨精細熬出來的，還帶著濃鬱的清香，雪白可愛的餛飩皮薄餡足，落在青瓷碗底，再加上細碎的蔥花，說是色香俱全也不為過。
    “哥，今天我們出去逛逛嗎？”方若熹舀了一勺餛飩，隨口說道。
    他和方若琛每天都是寅時下時刻就起身練武了，今天也不例外，他早就餓了。
    旁邊的方簡下意識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哥哥今天……”要在家裏讀書。
    方簡的話還沒說完方若琛迅速打斷，方若琛笑道，“出去就出去吧，我們這麼多年沒回南明城了，也應該出去走走了。”
    說完方若琛又笑著對方簡說，“爹，您應該相信我。”
    方簡皺了皺眉頭，沒再說話……
    他錯過了兩個兒子最重要的成長的時光，如今他早就對兩個孩子不甚了解……但是他的孩子終究是他的孩子。
    方簡微微歎氣，“行吧，你自己知道個輕重就好。”
    旁邊的方若熹微微眯起雙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
    兩人沒有帶任何護衛和丫鬟就出門了，看起來悠閑得很，離開方府沒多久，方若熹就突然頓了頓腳步。
    方若琛疑惑，“怎麼了？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方若熹似笑非笑地回頭，“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跟爹在瞞著我什麼了？”按照這情況，十有八九是跟昨天他們倆在書房裏的談話有關係。
    方若琛微微收緊兩手的拳頭，片刻之後便鬆開了，他心底輕笑，他之前居然還想著要瞞著自己這個心細入發的弟弟呢？
    他淡淡地說，“爹希望我入朝為官。”
    方若熹瞬間眯起了眼睛，眼神裏透過一絲淩厲，“你說什麼？”
    “我自願的。”方若琛平靜地說道。
    方若熹愣住了，“自願？”
    怎麼會是自願呢？
    方若熹一直覺得，這世界上不會再有別人比他更了解他哥哥，就算是他哥哥未來的妻子也一樣……他一直以為，他跟他一樣喜歡自由的生活，可是他現在告訴他，他是自願去那汙濁的官場的？
    方若琛揉了揉他的頭發，溫柔地笑道，“我從來不會對你說謊不是嗎？”是自願的，因為不希望你來承擔這一切。
    方若熹任他把自己的頭發蹂躪得亂七八糟，低聲道，“好吧既然是你自己想去……那我就不說什麼了……”
    如果是方若琛自己的選擇，那他作為兄弟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這就是方若熹和方若琛不同的地方了，如果方若熹知道方若琛的不願，那他隻會通過一切手段讓方簡改變想法，而不是去代替他。
    但是他們共同的一點便是隻要是對方想做的事情……都會支持到底……
    可是後來啊……
    後來的方若熹在看到最疼愛他的哥哥……因為這件事失去自己心愛的人的時候，隻恨自己當時沒能看懂那人眼裏的無奈。
    十三歲的方若熹，心思縱是深沉，也沒能全然讀懂方若琛深藏的心思……
    玄冥真人曾說過，四位師兄弟中，人心權術把握得最是深刻的便是方若琛，方若熹是對這個提不起半點興趣……
    方若熹當時還覺得玄冥真人在說笑，再後來方若琛馳騁官場的時候……方若熹才驚覺便證實了玄冥真人的話……一點都沒錯……
    “喂……你別再揉了……我們這是要出門不是在家啊……”
    “嗬……這可是我疼愛你的表現。”
    “摸你自己的不行嗎！”
    “男子漢大丈夫這點事情你都要在意？”
    “我才十三歲……”
    “你……”
    ……
    ……
    

    作者閑話：

    ……這是想不出標題的作者……哭唧唧……我發四我發四……下一章雲蹇就要跟西西見麵了……正式的那種，正式得不能再正式的那種QAQ……希望下一章我會有個可愛的標題？開學要開學測驗，我得靜靜地思考如何逃掉我的考試【這是已經放棄複習的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