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濃恭敬地對方若熹福了一個身，“若熹公子今日便先在這裏住下吧，明日奴婢再帶您去明月台。”
    方若熹撫了撫自己眉間的褶皺，“雲蹇人呢？”
    “若熹公子……”沈濃肅穆道，“怎麼能隨意稱呼國師大人的名諱呢？”
    “……”名諱名諱……被忌諱的名字？
    方若熹聳聳肩，“這可是你們國師大人讓我這麼叫他的。”
    沈濃微微張嘴，有些不忿，國師大人是高塔裏最為尊貴的人，怎能直接稱其名諱呢？
    可是她又不能反駁方若熹，
    “國師大人現在正在沐浴，若熹公子如果有什麼事情，告知奴婢便可。”
    嘖，恭恭敬敬遵守禮節。
    還真不愧是雲蹇手底下的人。
    方若熹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吧，我沒什麼事。”
    至於方若熹為什麼會在高塔呢？
    事情要從早上開始說起。
    七年不見的南明城沒有秋日裏的蕭瑟，反倒是因為天氣涼爽，滿城更加熱鬧。
    “什麼味道這麼香……”方若熹吸了吸鼻子，“好像是鹵味。”
    方若琛無語道，“早上吃這麼多你還吃得下？”
    “怎麼吃不下？師傅都說了，習武之人要能吃能喝能吃苦。”
    而遠處正在打牌的玄冥真人——
    “阿嚏！”
    林子瑜放下手上的劍，有些擔心地問，“師傅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肯定是有人罵老夫！”
    “繼續揮劍！一天不得少於一萬劍！不許停啊！”
    方若琛：“……”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師傅說過這樣的話？
    “師傅……”
    “好像在那邊！”方若熹眼睛直接亮了起來，掐斷了方若琛的話頭，“走！”
    “……”
    “……”
    “怎麼人這麼多？”
    傳來味道的是一家酒樓，隻是他們剛走進來就發現酒樓幾乎是要坐滿了。
    方若熹：“是我瞎了還是怎麼樣……現在不是早上嗎？怎麼這麼多人在酒樓裏麵？”
    要是正午飯點的時候還好說，怎麼也不過辰時的樣子，南明城大部分攤子也才剛剛開張沒多久。
    方若琛遲疑道：“大概是……太好吃了？”
    “……”
    “很有可能！”
    兩人說話間店小二就堆著笑迎了過來，“二位客官？裏麵請嗎？”
    進去之後方若熹發現酒樓內部比外麵看起來大得多，不過依然很難看到空位。
    小二為難地說，“二位客官是否願意跟別的客人拚一下桌呢？”
    方若琛眉頭一皺，“沒有雅間嗎？”能在南明城開酒樓的人都是有身家背景的，雅間這種東西是肯定會有的。
    “這個……本店的雅間已經都有別的客人了……”
    不得不說這味道實在太香了，他們在街上聞見的時候還不是太濃鬱，到酒樓裏麵幾乎就是撲鼻的香氣，勾得人食指大動、胃口大開，本來就有些嘴饞的方若熹更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揮手道，“行了，就拚桌吧，咱們就隨便吃吃。”
    “誒好的，二位請跟小的到二樓去。”
    沈濃看著平靜地坐在窗邊的雲蹇有些不解……
    國師大人從早上開始似乎就在做一些平日他從來不會做的事情，比如離開高塔到一家酒樓吃飯，比如居然不坐雅間而是選擇普通的大堂。
    男人輕啜杯中的清茶，優雅閑淡的動作帶著別樣的清冷，男人垂下眼瞼說道，“沈濃，去請那兩個人過來。”
    “啊？”沈濃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應聲道，“是，奴婢遵命。”
    來人自然是方若熹和方若琛兩兄弟。
    “你的意思是……你家主人邀請我們？”方若熹挑了挑眉，豔麗到極致的臉上做出這樣的動作更顯得令人驚豔。
    沈濃明顯發現周圍看向這裏的目光越來越密集。
    沈濃恭敬道，“不知二位公子可否賞臉？”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兩個人是誰，但是此時她也猜得出來，這兩人想必就是國師大人今日出行的目的了，能讓國師大人如此重視的人，想必不會普通，更別說眼前這兩個人氣宇非凡，一看便是人中龍鳳一般的人物。
    尤其是這位小公子，當真真是絕豔滿京華，怕是普天之下也沒多少人能趕上他一半吧？
    方若琛微微蹙眉，“熹兒……”眼前的這個丫鬟，要不是她自稱奴婢，他壓根不會認為她是個丫鬟，說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想必也是沒有人會懷疑的，雖然容貌隻是中上，卻有一種沉靜典雅的氣質，甚至有些官家小姐都沒到這種程度。
    也不知道她的主人是何方神聖？
    他們剛剛回到南明城，居然會有人直接來邀請他們？
    方若熹卻沒方若琛想得這麼多，少年懶散打了個哈欠，“既然有人盛情邀請，那咱們就過去唄，反正也是要跟別人拚桌的。”
    方若熹是真沒把眼前這個丫鬟的主人放在眼裏，他願意過去還不是因為他現在對酒樓的鹵味饞得很？
    “請坐。”
    方若熹和方若琛剛走到窗邊，就聽見了一道清冷的嗓音。
    那是一個謫仙一般的男人。
    約莫弱冠之齡，鴉羽一般的青絲被一支玉簪束起，看著年紀不大，但是已經褪去了青澀，俊美至極的臉上麵無表情，眼神裏更是平淡無波。
    究竟誰才能激得起他眼底的波瀾呢？
    方若熹忍不住想。
    “小二，這香味是鹵味吧，來幾碟，快點上來。”方若熹看雲蹇看得仔細，全然忘了剛剛自己還嘴饞得要死，方若琛無奈之下隻得自己和跟在他們身後的小二說了。
    “啊……”方若熹也沒客氣，一屁股就坐到了雲蹇的對麵，“哥，快坐。”
    待到方若琛坐下之後，方若熹才笑眯眯地說，“不知道……這位是……”
    “你可以叫我雲蹇。”
    “何草乏靈姿，無山不孤絕，我行雖雲蹇，偶勝聊換節；好名字啊！”
    饒是方若熹也忍不住說道，雲蹇這個名字仿佛是為眼前這個人打造的，無山不孤絕，眼前這人不就散發著一股孤絕的味道嗎？
    “過獎。”
    鹵味應該是酒樓裏早就做好的，隻要客人點就可以直接端上來了，所以他們剛坐下沒多久，店小二就把菜端上來了。
    方若熹夾起一個鴨翅咬了一口之後嘟囔道，“那雲蹇……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眼前的男人一看就是有備而來，而他跟方若琛剛到南明城，除了方家根本就沒多少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沈濃忍不住說道，“這位小公子……”國師大人身份尊貴至極，能屈尊到這小小的酒樓裏已是極其難得，可是眼前的這個小公子居然還沒把國師大人放在眼裏？言行舉止不恭敬就罷了，居然還邊吃東西邊說話？
    可是她剛開口就看見雲蹇若有若無地掃過來的清冷的目光，她下意識就噤聲了。
    雲蹇沒有應他，有些好笑地看著眼前貓兒一般的少年，許是鴨翅還有些燙，他艱難地咬了一小口之後便有些齜牙咧嘴，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裏，邊嚼邊跟他說話，可愛得很。
    如果沈濃知道雲蹇現在的想法，很有可能會被嚇死，天知道國師大人從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沒有笑過了。
    雲蹇片刻之後淡淡地說，“我想收你為徒。”
    這一句話仿若一道驚雷，驚起了這張桌子上的幾個人——
    

    作者閑話：

    QAQ沒有存稿了嚶嚶嚶……雲蹇的這首詩是唐代顧況的《弋陽溪中望仙人城》，在我艱難地思考國師大人的名字的時候無意看到了這首詩，覺得還挺合適？……不過我沒有研究過裏麵的意思哈哈哈哈……終於見麵了，更完這章應該夠字數參賽了……求枝枝求枝枝【作者滄桑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