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我又是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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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手裏捧著一碗湯藥,猴三兒站在桌前,語氣十分平靜地喚了一聲。
    晏先生隔著袖子撓著手臂,也不知聽見還是沒有聽見,反正沒有吱聲。
    猴三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沁心寒。
    一到這個時候晏先生就會裝聾作啞,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可是犯事的時候卻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您要救人,我猴三兒絕不攔著。但是您能不能顧著點自己。您前些日子才咳得夜不能寐的樣子,您這麼快就忘記了?”
    “……我沒忘。”見躲不過,晏先生隻能小聲地回答道。
    半個多月前的一個晚上,晏先生趁著猴三兒睡熟之後,半夜偷偷爬起來看話本子,結果第二日就咳起來了。
    一連吃了幾天的藥,咳嗽才漸漸沒有了。
    猴三兒不客氣地說:“是,您沒忘。您隻是急著救人,所以將它們拋在腦後罷了。”
    晏先生正要開口,喉嚨裏猛地傳來一陣癢意。一張口,話還沒說出來,咳嗽聲就先冒出來了。
    “……咳咳咳。我……咳咳。”
    眨眼的的功夫,他蒼白的兩頰肉眼可見的染上了紅暈,楚楚可憐極了。
    偏偏他還眼巴巴地看了過來,猴三兒到底沒忍心跟他對視下去。他將手裏晾得溫熱的藥碗遞了過去。
    “真是怕了您可……您還是先將藥喝了吧!”
    “哦。”晏先生乖乖接過藥碗。一聞到泛著苦味兒的藥汁散發出來的氣味,他就忍不住蹙起眉。
    晏先生怕吃苦,平日裏但凡跟苦味沾邊的東西他都不碰。
    想到這裏,猴三兒不免又動起肝火。他沒好氣地道:“您要是真的這麼怕吃苦,就別總生病啊。”
    晏先生撇了撇嘴,被說的啞口無言。他捏住鼻子,竹筒倒水似的,“咕咚咕咚”地灌完了藥。
    他將碗重重放在桌上,伸手討糖。
    “咳、糖……”
    “您現在咳得厲害,糖是不可能給的,至多給您一顆這個,壓壓苦味。”猴三兒說著將早就備好的東西放進了他的手裏。
    那是一顆曬幹,的紅棗。
    晏先生不疑有他地送進了嘴裏。
    紅棗是猴三兒從鄰居家院子裏打下來並且曬幹的。棗肉吃起來泛著一絲甜味,卻又不是很重,很適合咳嗽的人吃。
    吃完早,晏先生突然站了起來。
    猴三兒不解道:“您又要去哪?”
    “咳,我去看看那人,咳咳,情況如何了。”
    “您還是坐下來歇著吧。”猴三兒一把將他壓回到凳子上,黑著臉,自告奮勇地道:“我去看。”
    見他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表情,晏先生果斷地點下了頭。
    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猴三兒大步跨進裏間。須臾,屋裏傳出他驚詫的聲音:“咦?人呢?”
    晏先生趕忙追了進去。隻見床上除了一床被褥之外,那個睡在上麵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猴三兒摸了一把被褥,回頭對晏先生道:“先生,床鋪還是熱的,那人應該……嗬!你快放開先生!”
    晏先生衝進來的刹那,房梁上忽然跳下來一個人,那人正是被他救回來的那人。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在受了那樣的傷之後,還能這麼活蹦亂跳的。
    那人一跳下來,就出現在晏先生的背後,右手直接扣在了他的脖頸上,將他鉗製在自己身。
    他的手極大,骨節分明,手背上許多斑駁錯落的傷口,仿佛是冬日裏裂開的枯樹,十分駭人。
    見猴三兒不管不顧地衝過來,那人連忙嗬斥道:“不許動!”
    聲音沙啞粗粒,喉頭仿若含著細沙一般,刺得猴三兒生生壓住了步子。
    猴三兒死死地瞪著那人,恨不能用眼刀將人刺死才好。他恨恨問道:“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先生救了你的性命,你竟用他做要挾,簡直狼心狗肺,豬狗不如!”
    “救了……我?”那人顯然一愣。
    “不然呢?!先生昨夜照顧你一整夜,結果被連累著感染咯風寒,還能有假嗎?!你沒聽見先生咳得厲害嗎?!”猴三兒簡直氣的要跳腳。更多的卻是對自己的氣惱。如果不是他多事喊晏先生出來救人,他又怎麼會遇上這種顯事?
    那人想來也是沒有想到這些,聽了猴三兒的還話,他冷不丁地低頭去看被自己挾持在懷中的人。
    手掌貼著的地方有筋脈微微跳動著。纖細蒼白,仿佛一隻手就能將它折斷。
    再往上是晏先生的那張臉。
    看清他模樣的瞬間,男子眼底流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驚豔之色。
    眉眼溫潤,如詩如畫,深一色嫌重,淺一色卻又失了神韻。如今落在眸中的便是極好的相貌。
    晏先生被扼住了喉嚨隻得被迫微仰起頭,呼吸聲有些急促,似有些不適。
    那人離得近,這才注意到有淡淡的藥香從晏生離的身上傳來,表明他的確常年與藥材打交道。
    “咳咳、咳咳咳……”
    咳嗽聲確實沒怎麼停下來過,這麼看來,這個被他挾為人質的人的確生了病。
    男子猶豫著鬆開了手,往後倒退了兩步,靠在柱子上喘著粗氣。
    “先生!!”
    猴三兒連忙衝了上去,扶著晏先生焦急地詢問:“先生,您還好嗎?!有沒有傷到哪裏?”
    晏先生勉強止住了咳嗽,他深深吸了口氣,安撫似的說道:“我沒事,你放心吧。”咳嗽久了,說話的聲音難免有些沙啞。
    “謝天謝地,先生您沒事就好。您先去床坐會兒,壓壓驚。”猴三兒的心口仍舊打鼓似的跳得飛快。方才那一幕著實嚇著他了。
    扶著晏先生坐在床上,猴三兒轉身瞪著那恩將仇報地男子。
    那人卻一心一意隻看著晏先生,點漆的眸中有些迷茫。
    他問道:“你是誰?”
    晏先生並不隱瞞地道:“我是晏先生,故城的一個懂些旁門左道醫術的普通人。”
    “晏先生?”那人宛如孩子牙牙學語一般,重複了幾遍這三個字後。終於問出了第二句話。
    “你是晏先生,我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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