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了一次脈，又仔細地檢查了男子的腦袋一圈，晏先生都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明明昨夜還斷斷續續，隨時斷命的脈相現在變得十分張馳有力，跳動的情況簡直比晏先生還要健康。
    良久，晏先生麵色凝重地收回手。他略思索了一下，張口又問了一遍：“咳咳，你真的隻記得自己叫做陸穹，其他都不記得了嗎？”
    “嗯。”在他方才問出那句話時，陸穹這兩個字就跳進了他的腦海裏。他覺得十分熟悉，應當就是他的名字。
    晏先生：“你受傷的事情呢？”
    陸穹：“不記得。我醒來就是在這裏到底床上。”
    一睜眼突然出現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任誰都會緊張。
    “我看你的身手很了不得，咳咳，是不是練過幾年的武術？”晏先生問著，餘光瞥向自己的房梁上。
    房梁不低，若是不搭梯子根本爬不上去。可是他的房裏沒有根本就沒有梯子，陸穹也不知道是怎麼爬上去的。而且從上麵跳下來的時候還能做到毫發無損。
    故而，晏先生才會覺得他是習過武的。
    陸穹搖搖腦袋：“我不記得。”
    “……你還真是一問三不知啊。咳咳咳……”晏先生拍了拍胸口，無奈地歎了口氣。“那你有沒有什麼打算？等你傷好之後要去哪裏？”
    陸穹慢慢地將手握成拳頭。他迎上晏先生的目光，驀地問道：“我可以留在你這裏嗎？”
    “嗯？”
    “我想留在這裏。”陸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要留在這裏，或許是因為他睜開眼時就是在這裏，晏先生又救過他，所以隻有待在這裏才會覺得安心。
    他道：“我可以幫忙做事，請你收留我住在這裏。”
    猴三兒一直待在晏先生的身邊，虎視眈眈地瞪著陸穹。聽到他的請求，他當即炸開了：“不行！先生我不同意他留在這裏！他差點兒就弄傷了您！要是讓他在這裏，萬一哪天他又起了歹心，該如何是好？”
    “猴三兒！”晏先生出聲打斷他，“我平日裏就是這般教你的？咳咳，胡亂揣測別人？咳咳……”
    這一聲猶如當頭棒喝，猴三兒一下子怔住了。
    “可是先生，他真的……”
    “咳咳，我信他不是什麼壞人。”晏先生麵容沉靜，語調幽長地解釋道：“他若真的是窮凶極惡之人，他察覺我咳嗽，咳咳咳咳，的時候，不會鬆手。咳，而且他看似扼住我，其實並沒有用力咳咳咳……”
    “先生您快別說我，我聽您的還不成嗎？”手忙腳亂地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過去：“先生喝茶。”
    晏先生慢慢地喝了下去，喉嚨裏地癢處被熱茶一燙才覺得好一些。他放下茶杯，對陸穹道：“你要留在這裏也可以。不過話先說清楚，我隻是一個赤腳大夫，你臉上的傷我無能為力。”
    陸穹的臉上長著大大小小的鼓包，小一些的發紅，大的腫|脹發亮，泛著深黃色。那裏積著膿水。看起來十分恐怖。
    “我觀你到底骨相生得十分不錯，若是治好了臉上的傷，想必……”
    陸穹卻問道：“可嚇著晏先生了？”
    晏先生一愣，直言道：“這倒是沒有。”他是出了名的身子弱膽子大，不然也不會那麼堅決地救下他的。
    “那就沒什麼好在意的。”陸穹緩緩道。
    “好吧。”既然本尊都不在意了，晏先生也的確沒什麼好勸的。“那你就留下來吧，咳咳，直到你自己願意走的時候。”
    “多謝晏先生。”陸穹拱了拱手。
    事情敲定之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猴三兒問道：“先生，他留在這裏的話要睡到哪裏了？”
    “這……”晏先生這時才犯難了。他這小院子裏隻有正兒八經的兩間房，一間他住了，另一間猴三兒住了。剩下的隻有廚房和用茅草搭起用來堆放木柴的棚子。後兩個地方怎麼看都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不勞晏先生費心，我睡覺不用多大的地方，有張椅子足夠了。”見他蹙起眉，陸穹連忙道。
    “咳咳，那怎麼行？如今正是深冬，而你又有傷在身，必須要好好休息才行！”晏先生一口否決他的話，又想了想，他終於想到一個法子：“不如這樣，你還睡我的床，正好我有張軟榻，我先睡著。咳咳，等來年天暖和了，我再請人在院子裏再蓋一間，到時候你住進去，如何？”
    陸穹還沒說話，猴三兒又搶先道：“先生就讓他睡我那間吧，我睡您這裏的軟榻。我個子小，睡軟榻正合適。”他說著扭頭瞪著陸穹，語氣很衝地說道：“你睡我那裏，可以吧？！”
    “嗯。多謝。”
    “這也是個法子。”晏先生點點頭，沒有反駁。他心裏明白，猴三兒是被先前的事情嚇狠了，才不敢讓陸穹同他單獨相處。“不過總睡軟榻也不是辦法。正好今日雪停了，等吃過午飯之後，你去找丁木匠，讓他再做一張床。”
    “我知道了，先生。”
    晏先生又想起些什麼時候，對陸穹道：“你折騰這麼久，傷口隻怕會裂開。咳咳，你先跟猴三兒去他房間躺下，我準備些東西再過去找你。”
    “有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