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他要去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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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似乎很喜歡說話,他對著小和尚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從他五歲入了道觀開始說起,小和尚眼睛望著路,我也不知他將小道士的話聽了多少,反倒是我,一字不落的聽進了耳朵裏。
小道士說他五歲時候入了道觀,因為家裏沒錢,養不起他,又不忍他餓死,就將他同家裏的老母雞一同送進了道觀。
小道士說,他師父就看中了那隻母雞,才勉強收了他。
道觀裏的生活清苦,不食葷腥,他也覺得修道之人本就不食葷腥,待到有一天,他偷偷看到師父和幾個師叔一起吃肉時,才知道修道之人可以吃肉喝酒,甚至,還可以動情,隻不過道觀太窮,沒錢給他們吃肉喝酒。
當然,更沒錢給他們娶媳婦。
當他看到師父和師叔抱到一起時,三觀崩塌。
小道士修道十七歲時,要下山。
師父許了他。
下山那天,他一身寬大道袍,腰上別一浮塵,步履輕快的離開了。
小道士從來都不是道觀裏的小道士,比起那些道可道非常道的道士,他更像一個修道之人。
高興時,就笑,不高興時,就哭,餓了時,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困了,世界之大,何處都可以是家,至於情……與花草樹木的情也是情,愛人情,可遇不可求,隨緣。
小道士過得很隨意,他能穿著道袍,別著浮塵,去城裏和那些老爺們一起卷起衣袖,汗流浹背的做工,之後拿著錢買一壺酒,聽首小曲兒。他也能江青月明,孤舟隻飲,醉後就枕著月亮入眠。
小道士說,他在城裏嚐了一種特別新穎的東西,水果做成的,特別好喝。
他灌滿了整個酒葫蘆。
說罷就從腰間把那葫蘆解下,順理成章的遞給了小和尚,語氣還算真誠,“不是酒,你嚐嚐?”
被坑了一把的小和尚持懷疑的態度,不敢接,隻見他壞笑一聲,“怎麼,難不成還想讓我親自喂你。”
小和尚這才接過,打開葫蘆,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大概是沒有聞到酒的味道,這才試探性的嘬了一口。
小道士湊過去,“怎麼樣?”
他點了點頭,“好喝。”
我看著小和尚的葫蘆饞得咽口水,小道士看著小和尚的臉也忍不住咽口水。
待到小和尚把葫蘆歸還,小道士很順手的摟住了他的脖子,“我十八歲曾去海雲寺拜訪,你可還記得我?”
小和尚打了個稽首,“至今不能忘。”
他好像有些激動,“當真對我印象深刻?”
“醉酒後大鬧海雲寺,嚷嚷著喝酒吃肉,還抱著釋然師兄要親親,師父說,海雲百年建寺,你是頭一個。”
小道士頗為尷尬的撓了撓臉,“這不是喝醉了嘛。”
“所以師父沒和你一般計較。”
“話說你們和尚脾氣都很好。”
“修行先修心。”
小道士拿手指戳了戳他胸口,“小和尚,你懂什麼叫心嗎?”
小和尚說:“佛即是心,心即是佛。”
“你知道什麼是佛嗎?”
他很是不懂的看著小道士,“當然。”
小道士搖頭,“你不懂。”
小和尚說:“我懂。”
他說:“你隻懂書上的二三字,字裏的二三意,下了山,你什麼也不會,就連吃飯都不會。”
小和尚無話可說,因為他確實不會化緣。
小道士說:“雲歸,你隻是寺廟裏的普通僧人。”
於是我知道,這個小和尚叫雲歸,那這個小道士呢?
他搖頭,“我這一世,隻為除妖而活。”
小道士笑,“那若是無妖可除了呢?”
他陷入了思考,之後鄭重其事道:“魂歸西天。”
小道士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怒罵其不爭氣,懵圈的小和尚呆呆站在原地,摸著自己的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兩人一路無話,即使並肩而行。
小道士問他此行除妖要去哪裏,是修行,還是為民除害,小和尚說,藤山。
小道士倒吸一口氣。他說:“雲歸,藤山很遠。”
他說:“我知道。”
“你可知道去藤山除妖意味著什麼?”
他說:“我知道。”
小道士說:“藤山可是妖怪的大本營,人間與妖族有約定,若妖傷人,人類便可除妖,若妖不傷人,除妖可是會被妖族列入黑名單,無休止的追殺,尤其是在它們的大本營,藤山裏。”
小和尚似乎有些惆悵,他說:“我知道,此去一行,十分凶險,可我非去不可。你知道麼,我很小的時候,便覺得自己在尋找什麼,窮其一生,都要找到。可我不知要尋找什麼,我焦慮,我難過,就在一天,我在夢裏找到了,我要找的,是妖怪,藤山狐族的狐妖。”
小道士聽他說完,來了興趣,“狐妖?什麼樣的狐妖?”
小和尚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麼,於是我看到他嘴唇輕輕動了,似乎念著數字,待到念到某個數字,他停住,這才將眼睛睜開,“太多了,不好描述。”
小道士哈哈大笑,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他指著小和尚,“就你這樣的小和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踩死一隻螞蟻便覺得罪過,如今要去除妖,跑到藤山,殺那些狡猾的狐妖,還不是一兩隻,”叉腰,“你說誰給你的勇氣,要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小和尚歎息,“我也不知。”
小道士說:“那是你做的噩夢,不算數,什麼狗屁尋找,肯定是某些人居心不良,要禍害你!”說罷他拉著小和尚的手,擰著頭轉身回去,“雲歸,我們不去了。”
小和尚站在原地,瘦弱的身體被拉扯的變了形,其骨氣堅定,腳步不移,他歎息,“我們就在這裏分離吧。”
小道士怔住,回頭,眼神幽深,“我不能看著你送死。”
“若我死,也是我心甘情願。”
他眉目間皆是決意,我就知道小道士拗不過他,投降不過三秒時間,就在我伸出三根手指時,小道士伸手在小和尚腦門上狠狠一彈,“等這件事了了,我們算總賬。”
我心裏默默為小和尚點了一根蠟燭。
行走了一天,兩人在荒郊野外的一棵大樹下落了腳。
夕陽西下。
不聞人煙。
小和尚盤膝而坐。
小道士蹲在他麵前,咬著一根狗尾巴草,“我餓了。”
小和尚不說話。
他又說:“雲歸,我餓了!”
小和尚說:“睡覺吧,睡著就不餓了。”
小道士翻白眼,“我信你的話,屍體都要涼涼了。”
他站起身,掃視一周,我也跟著他掃視一周,現在是初夏,應該會有果子的。
果不其然,小道士出去轉了一圈,然後拎回來一兜果子,還有一隻肥嘟嘟的野雞。
小和尚小口小口咬著果子,那邊小道士已經把野雞放血,褪毛,開膛破肚,然後支了火架要烤。
作為一個最喜歡吃烤肉的狐狸,我眼巴巴的瞅著,然後拿起袖子一抹嘴巴,繼續垂涎架子上的烤雞。
烤好之後,小道士體貼的問了小和尚,“你要不要吃?”
小和尚搖搖頭。
然後他頗是不要臉的湊了過去,把香味撲鼻,鮮嫩多汁的烤肉湊到他鼻子前麵,“雲歸,嚐嚐?”
小和尚打坐,閉上眼睛,再不肯看他一眼。
守在一旁吞著口水的我看他大快朵頤,心裏發誓,等我睡醒後,就烤上七八隻兔子,吃他一個天昏地暗。
隻是我不懂,為何人睡著後,餓意也會那麼明顯。
似乎在這裏的我隻是一縷魂魄,因為我隻能被動看著,看著小和尚與小道士。
火裏添了木柴,小和尚倚著樹睡著了,睡顏,頗是好看。
可能是火的溫度太高,我竟覺得小道士看他的眼神有些灼熱,小道士起身,在他身旁坐下,便攬過他的肩膀,把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輕輕把他抱在了懷裏。
之後一臉滿足的去睡了。
隻留我站在風中淩亂,當真要我在這裏看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