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魔修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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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謝宴衝著焦急的兩人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沒事,我隻是想事情想得入了迷。況且我對樂曲一竅不通,隻有悅耳與刺耳兩種感受——”
這是實話。玄音門下弟子主修音律,靈根優異如同簡素虞與鳶折紙之類的,就連心智不全的雲鶴,都有一種對音律的天生敏感,唯獨謝宴是個意外。關於這事情,當初蒼深也十分納悶,怎麼就收了個音癡徒弟?
嵐隱一臉黑線:“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這樣不容易被邪門禁曲所迷惑,多好。”謝宴笑得雙眼都眯了起來。
每次師門大大小小的切磋,兩個弟子撫樂對峙,簡素虞和謝宴總是那個能豎著站到最後的人。簡素虞是不受影響,而謝宴——不好意思,全部聽不懂。
簡素虞見他無事,也就放下心來,一看柳鳴鴻正在艱難地對抗這些四周聚攏過來的竹子,便橫吹碎冰與天外吹葉之聲相抗衡。碎冰一起,清寒空靈的曲子飄蕩,四周竹林上霎時爬滿了冰晶,頗有成效地阻止了正擠壓他們落腳空間的草木陣法。以樂止戈,陣法失去了吹葉聲相引,逼近之勢暫緩。柳鳴鴻手執自己的佩刀,出手如電,默契十足地一刀橫劈出去。正前方幾株青竹受到直麵淩厲罡風,發出幾記哀鳴,應聲倒地。
纏鬥中,雲奚隻覺自己臉上沾染了些許汁液,有些癢。他單純以為是草木碎葉,隨意摸了一下,也顧不得劍法招式,橫劍便朝這些前仆後繼的竹子上砍去。
“師兄,你臉上有血,受傷了?”嵐隱地望著他的臉,眸子裏滿是慌亂。
“沒……沒有啊……”雲奚詫異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猩紅奪目,腦海中靈光一閃,嚷了起來,“前輩,師伯,這竹子會流血!”
會流血?謝宴一愣,趕緊抓住柳鳴鴻揮刀的手:“都住手!你們都是修士,不能濫殺無辜。”
這些竹子便是原先的村民們所化,謝宴靠得近了,甚至能清晰望見竹節上被禁錮的魂靈扭曲著的臉。
“那怎麼辦?”柳鳴鴻被呐呐收回刀,“這些東西越靠越近,早晚會將我們擠成碎片。”
“不是還有我嗎?”嵐隱忽然掌中一輕,自己的佩刀竟然被謝宴奪了去。
嵐隱怔怔盯著他下巴上不斷往下流淌的血液,心下詫異於自己的劍竟然能在別人手上發揮如斯威力。隻見謝宴沉聲運氣,劍光乍起,將緩緩逼近的竹子都打橫劈斷,無數的血液濺在了他俊秀的臉上,在身側火焰紙鶴的映照下,仿佛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修羅。
雲奚麵露難色:“可是前輩也不能——”
知道他想說什麼,謝宴微斂雙目,注視著自己手上黏濕的液體勾唇一笑:“我不一樣……反正我是魔修。”
簡素虞目光一凜,雙唇動了動似是想開口,然而吹葉聲愈發嘹亮,他隻能沉下心來。
魔修殺人不是很正常嗎?沒有粘過血腥的魔修才是異類,那這些殺孽就讓自己背著吧。
“你是魔修?!”身側忽然出來一聲難以置信的質疑聲。
也不知道是誰問的,謝宴心想大概是哪個被嚇到的小弟子,便輕輕嗯了一聲,然而迎接他的是背後的一道劍光。隻覺得腹部一痛,有什麼東西從傷口中流逝而去,謝宴垂下頭,隻見白色劍尖上還在往地上滴著他的血。緩緩將體內靈劍拔了出來,謝宴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周身照明的火焰紙鶴更在主人受傷後暗了幾分光芒。
為首的玄音少年佇立在一群弟子麵前,惡狠狠地盯著他,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一字一句道:“魔修該死!”
“謝宴!”這猝不及防的變故,讓簡素虞心下一亂,使得他一連吹錯了好幾個音。焦心如焚之際,他迅速吹了幾個尖銳的音,悉數化為白色光符追蹤背後操控之人而去。隨即他顫著一雙手,在自己的乾坤袋裏尋找著所能找到的靈藥靈丹。
似是背後之人受製,空中回蕩的樂曲戛然而止,然而陣法不可逆轉。柳鳴鴻連忙運力建起結界護住眾人後,才手忙腳亂地扶住搖搖欲墜的謝宴,在他背後注入平和的靈力為他療傷,也沒忘怨懟一句:“我大哥說得對。玄音的人發起狂來,個個都是瘋子。”
“你……你沒事吧?”身邊的嵐隱嚇得小臉蒼白,他想上前扶著謝宴,但是又怕自己笨手笨腳弄得人傷上加傷,於是隻能局促不安地將目光轉向雲奚,不滿反駁道:“雲師兄,他是在救我們,你怎麼能背後偷襲?”
“什麼救不救?”雲奚像是在盯著什麼洪水猛獸一般盯著謝宴,滿臉的深惡痛絕,“我父親便是死於魔修之手,墮魔的人都是魔頭!嵐隱,你父母也是魔修所害,你竟然相信他?”
“我……他……”嵐隱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他默默低下頭,麵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你父親?雲奚……”謝宴捂著隱隱作痛的傷口,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你可是雲鶴的兒子?那你的母親——”
“你這個十惡不赦的人沒資格知道我母親的名諱。十年前就是魔修屠了玄音,還殺了我的父親與祖父,更是害得母親終日以淚洗麵,最後鬱鬱而終。”雲奚眼中噙著淚,眸子裏滿是仇恨與怒火,像一隻暴怒的孤獸,“因為魔修,我家破人亡,受盡白眼……魔修都該死,你也該死——”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落在少年白皙的臉龐上,結束了他的歇斯底裏。
雲奚捂著臉,頭偏向一側,喉結微動,不斷哽咽著:“師伯……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你都沒打過我——如今你為了一個魔修打我?”
簡素虞麵色一窒,盛怒的棱角軟化了一些,然而眸中冷光更甚:“乘人不備,背後偷襲,錯在其一;裹挾私仇,置同門生死於度外,錯在其二;不知感激,恩將仇報,錯在其三,從頭到大,我是這麼教導你的嗎?”
“師尊——”嵐隱弱弱地拉了下簡素虞的衣角。
“師叔祖說得對,師伯,你就是被一個魔修迷了心智。”雲奚含著淚,紅著眼圈控訴著,“十年前門中大亂,你為了那人擅自下山踏上荊棘之路。之後又為了搶奪他的屍體,不惜與全門派刀劍相向。”
嘖,柳鳴鴻心下暗歎,玄音中的人果然都是一群瘋子。
簡素虞恍若未聞,隻是默默地從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一瓶藥粉,動作有些笨拙地撒在了謝宴腹部的傷口上。
擅自下山?是來酆都尋他那次嗎?然而最後兩人不和而散了。刀劍相向?同門相殘乃是門派重罪,還是為了他的屍體?難怪作為天之驕子的簡素虞會被蒼深勒令服下塵緣散,以至青絲皆白。謝宴驚愕萬分地望著麵前垂目的人,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從這個角度看去,簡素虞姣好的麵容線條似乎柔和了不少,眸中寒冰盡融,清澈的眸底似乎也沾染了名叫一種溫情的東西。就在他縮回手的時候,謝宴一把握住他纖細有力的手腕,一雙圓潤的眸子定定地望著他。
承認或者否認都可以,總該說點什麼,謝宴想。
像是心中所感又或者是看穿了謝宴心中所想一般,簡素虞忽然抬眼深深望了他一眼,垂落的雪白發絲落在謝宴的指尖與心尖:“沒錯,我十年前就被他迷了心智了,哪怕喝下塵緣散這麼多年都沒能忘記他。”
一臉倔強的雲奚咬著下唇,聞言氣憤地扭過頭去。
被他這麼深情地望著,有少許熱度從兩頰彌漫開來,一直蔓延到耳尖——謝宴臉紅了。
別說謝宴,這話從一向高冷的簡素虞口中親口說出來,圍觀的柳鳴鴻都聽不下去了,更是被嚇得手一抖。
謝宴痛得悶哼一聲,旖旎心思散了大半:“鳴鴻——你想謀殺我嗎?”
雲奚修為不高,這一劍並不致命。但是道門靈劍都接受過驅邪陣法的洗禮,對於邪崇妖魔有天生的克製,因而抑製了謝宴身上的傷勢恢複。
“不要浪費靈力了。我是魔修,你們身上的靈力除了幫我減緩痛苦之外,對我的傷勢沒有任何作用。”原來雲奚是雲鶴的遺腹子,算了——謝宴身心俱疲地靠在簡素虞的肩頭,嚐試自行調息。
思及蒲新酒那日在紫霄山對他的調侃,簡素虞渾身一僵,但為了能身邊的人能枕得舒服一些,他暗舒一口氣放鬆了身體。
眼下危機暫緩,謝宴本想著閉目養會精神,猝不及防感覺到自己唇瓣一陣濕潤。
竟然是血——新鮮的人血。
鼻尖滿是血腥氣味,謝宴心下大驚。他驀然睜開眼睛幹嘔幾聲,整張臉都是青白的。隨即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唇瓣,他一把拽過抵在唇邊還在滲著血珠的纖細手指,怒目而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