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穿竹打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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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還是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氣——你們有聞見嗎?”剛沐浴出來,謝宴身上隨意披著件鬆鬆垮垮的袍子,正抬起自己的胳膊,伸著鼻子不停地嗅著。方才經過了一番搏鬥,向來最惡心血腥的謝宴仍舊沒有緩過來。他臉色還有些發白,都沒有精力去搭理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任由淩亂的發絲胡亂披散著。
    “應該沒有了吧,你都用玫瑰花瓣洗浴過三次了。”柳鳴鴻摸了摸自己飽受熏香的鼻子。
    “總比渾身血腥嚇壞小孩子好。”謝宴無所謂地聳聳肩,若有所指地望了一眼旁邊正在與柳逢九閑聊的嵐隱。
    他緩緩捋過自己的一頭黑發,暗地裏施加了一火訣,整個頭“呼啦”一聲著起火來,將旁邊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從沒見識過的嵐隱和柳逢九更是不約而同地驚歎了幾聲。片刻之間,幾簇赤色幻火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頭黑發幹了透,說不出的幹淨清爽。謝宴伸了下懶腰,隨即低下頭不知道從乾坤袋的哪個旮旯裏掏出一條黑色的發帶。一端叼在唇上,垂落半空,晃晃悠悠的,另一端捏在自己手上,正嚐試著將自己淩亂的頭發束起來。
    “你的白虹被那隻白蛟拿走了,這可怎麼辦?”蒲新酒一手托腮,好整以暇地望著謝宴。言語間他背後漆黑的影子裏忽然動了一下,蒲新酒若有所感地扭過頭,隻見漆黑的影子中突然伸出一隻鬼手,掌中握著兩張短小的紙條。他麵色凝重,連忙伸手取了過來,也沒忘將體內的一點修為渡了過去作為獎勵。那鬼手似乎是喜極,顫顫巍巍了許久才討好地拍了拍蒲新酒的小腿又隱回他的影子中去。
    謝宴轉過身,含糊不清地回答:“沒關係,到時候拿回來就是了。現在除了我還能有誰用得了?”
    白虹認主,除非了極親的血脈,其他人一妄想用劍便會被灼傷。現在嵐月時已死,估計嵐隱也就勉強能拿得動罷了。
    男子蒼白的臉色微微透著紅,俊秀的側臉在微光中盈盈生輝,精致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著,叼在嘴裏的玄色發帶仍舊在半空中小幅度飄蕩著。簡素虞隻覺得心底最軟的那一根弦似乎被垂落的發帶輕微地撥弄了一下,莫名的酸脹湧上心頭,眼色都柔軟了幾分。
    謝宴半天都係不好結,急得腦門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正巧這時,身後伸過來一隻微涼的手,輕輕地接過他發帶的一端,幫忙理了理他自己扯出來的碎發。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謝宴麵上一窒,眸子裏的光頓了一下。不過是束個發,他還巴不得有人搭把手呢,謝宴這般想想便也釋然,就隨他去了。
    這畫麵太過歲月靜好,一時之間,兩人都放慢了呼吸,不忍破壞這一時間的靜謐安寧。
    簡素虞接過他唇邊的另一端發帶,冰涼的指尖不慎碰到了謝宴溫軟的下唇。兩個人在彼此眼裏看到對方時俱是一愣,隨即謝宴匆忙低下頭,麵上神情晦暗不明。
    “兩件事。第一:我要回酆都一趟了。”蒲新酒瀏覽完傳訊之後,忽然出聲打破了空氣中凝滯可見的尷尬,語氣嚴肅。
    柳鳴鴻湊到他身邊去看紙條上的內容,詫異地瞪大了眼:“酆都遇襲?竟然有人會跑到酆都鬧事?”
    “是啊。”蒲新酒緊握著拳,咬牙切齒,“上個膽敢在酆都鬧事的家夥屍骨無存了。這些年還沒有人敢在酆都放肆的,除了——”他輕飄飄的視線在謝宴身上掃過,“這次闖城的人還打傷了時新。”
    聞言,謝宴抖了三抖:“……”
    “時新?”柳鳴鴻激動得無以複加,“他當時為了我——他——他還活著?!”
    “他死了。”簡素虞淡淡地回答,“不過他成了地縛靈之後,蒲新酒將他帶回酆都了。”
    因為蒲新酒下過令萬鬼不得無故傷害人,所以大部分孤魂野鬼都不敢滯留人間,而酆都就成了他們的駐地,而對於擅闖酆都之人——殺無赦。當年謝宴曾經有幸見識過一些擅闖酆都之人的下場,記得有一名修士不知道是聽說了什麼還是被人騙了進來。蒲新酒二話沒說,手一揚,任其被萬鬼啃噬而亡,那哀嚎聲聽起來真的是——慘絕人寰。
    “竟然真有不怕死的人?”謝宴摸了下自己被理順的頭發,高馬尾看起來果然精神不少,“你該不會是金屋藏嬌了吧?”
    蒲新酒警告一般地斜了他一眼:“進城的是一群走屍,時新說他們是被人驅使著進城,像是去找東西的。”
    “找到了嗎?”
    “沒有。”蒲新酒若有所思地搖搖頭,“城中沒有他們要找的東西的話,隻有一個可能——那東西被我帶出來了。”那麼隻有一樣東西了——蒲新酒捏了捏自己脖子上的龍鱗。冒著萬鬼吞噬的危險也要進城去找謝宴的龍鱗,這事情還真是說不清,他現在不打算讓謝宴知道,還需要自己回一趟酆都問問詳細情況。
    簡素虞觀察他的神情也猜出了幾分,眼看謝宴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便主動扭轉了話題:“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蒲新酒正了正色,“鄴城龍脈流轉向來是以鄴城河流為通道的,有人在龍脈源頭大肆屠殺,更在上遊用無數的屍體汙染河流,擾亂龍脈,致使龍脈靈氣外泄,王朝根基不穩。”
    謝宴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咋舌:“多大仇?”
    “估計是上位者不滿吧。”簡素虞冷冷應了一句。
    “說不定是像——”柳鳴鴻本想說像謝宴這般身懷國仇家恨的人做的,但是剛要脫口又覺得不太妥當。聽起來既在戳人傷疤,又似乎在給謝宴甩鍋一樣,於是他中途改了口:“應該簡師兄說的那樣。”
    天色琳琅,飛鳥相與彷徨,目之所及,一片翠竹茫茫。耳畔有溪水靜靜流淌,微風拂過,竹林簌簌作響,送來陣陣清新香氣。
    “倒是很有幾分人間仙境的味道。”嵐隱搭著謝宴的手,踏過一塊泛著青苔的溪石,咕噥了幾句。
    “是是是,嵐小公子,這些竹林可還滿意?”柳逢九被柳鳴鴻打發回天都雲海去了,怕嵐隱無聊,謝宴也樂得點頭哈腰,好和嵐隱多說說話。
    “要說在竹林,我見過長得更仙氣的——”柳鳴鴻剛開口,就發覺腰間的斷水劇烈地顫了一下,不免噤了聲。他皺了皺眉,望向四周鬱鬱蔥蔥的竹林,並無人氣,清幽異常,似乎並無不妥。
    四周幽靜,竹葉隨風飄落,嵐隱隻覺得有些清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簡素虞站在人群最前頭,他望著麵前一成不變的竹林,眉頭緊鎖:“七殺迷魂陣。”
    “我看看——”謝宴乍一聽到這耳熟的陣法,抬眼向四周望去。似乎他們走了這麼久,永遠被一片蔥綠的竹林環繞著,麵前的景色都未曾變過。
    “七殺迷魂陣,也就是剛剛帶你看過的護山大陣。對於外人來說,隻有三次破陣機會——否則竹林陣法裏蘊含著的靈氣將會化為七把青色靈劍,當場誅殺陣中無身份玉牌的人——”那時撐著墨傘的青衫男子懷裏捧著一壇酒,佇立在竹林下微微笑著,隻是現在回憶起來竟然連他的麵容都記不太分明了。
    “穿竹打葉……”謝宴麵上沾染了些許懷念,忽然輕笑一聲,胸有成竹地指揮著其他三人,“喏——以正午太陽為指引,我們四個人各自站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找到正前方數過去的第七根竹子——小隱別緊張,偏了一點也沒關係。等會我一聲令下,我們同時穿過竹林,將竹子上最底下的一根枝葉削下來。三——二——一——走!”
    “刷——”四人身形微動,迅如疾電,幾乎在謝宴話音剛落,便瞬移至目標竹子下,快準狠地削下了上頭最底下的一串枝葉。
    因為太過緊張,嵐隱微微喘著氣,握著劍和竹枝的掌心都出了不少的汗。
    赫見麵前陣法緩緩移動,竹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向四周退去,讓出一道幾人寬的路來。謝宴沒說話,瀟灑一側身,率先邁開步子踏了進去,簡素虞的視線在謝宴的背影上停留了許久,隨後跟上去了。
    “哇前輩好厲害!”嵐隱驚歎了一聲,也亦步亦趨地追了上去。
    柳鳴鴻一直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有些奇怪:“七殺迷魂陣不是幽篁裏的護山陣法嗎?怎麼會出現這裏?”
    甫一聽到“幽篁裏”三個字,簡素虞的腳步停滯了一瞬,望著謝宴背影的目光幽深,恍若深潭。
    “幽篁裏?”嵐隱捕捉到這個詞,隨即眼中帶著幾分向往,“就是前輩方才所說種植著更加仙氣的的竹林的地方?”
    柳鳴鴻點了點頭:“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到了。因為幽篁裏已經——”
    “謝前輩!?師伯?!”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欣喜萬分的驚呼,打斷了他的話。
    簡素虞不解地望著幾個被五花大綁在一起的弟子,蹙著眉頭:“雲奚,你們怎麼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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