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赤色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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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想來原先是被鬧市中鞭炮的硫磺味蓋過去了。
謝宴正要蹲下身再去探個究竟的時候,忽然血紅的河底閃過一絲雪白。
“救——命!”河邊的人忽然發出一聲突兀的尖叫。
簡素虞還沒反應過來,就發覺一個人四肢並用地朝自己躥了過來,愣神的功夫已然將人抱了滿懷。
“河底有蛇!”謝宴抱緊了眼前的人,縮在人懷裏瑟瑟發抖,打死也不願意撒手。
“……有蛇?”嵐隱狐疑地朝河邊靠近了幾步,仔細觀察了一番——然而風平浪靜,“該不會是你看錯了吧?”
簡素虞不語,微微眯眼,霎時宵練從眉間出鞘,一陣劍光襲向河麵。
然而河麵平靜如鏡,隱隱透著些血紅,隻是所有的試探消泯於眼前。
要是蒲新酒在場,看到他這副瑟瑟發抖的模樣,估計都要笑彎了腰。
“止水劍聖,謝宴怕蛇,要不你就把河水凍住探探虛實唄。”
一聽到這熟悉的腔調,謝宴就忍不住眼角抽搐了幾下,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回頭就望見戴著修羅鬼麵的蒲新酒與柳鳴鴻和柳逢九站在不遠處,眼裏閃著揶揄的光芒,眼裏翻來覆去就那麼一個意思:你一條龍竟然還怕蛇?
謝宴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誰還沒個怕的東西了?
心裏其實覺得蒲新酒這個提議還不錯,簡素虞也未曾多加思量,便單手執起碎冰,默念起法訣,吹了一小段調子,。霎時四周脆聲響起,寒氣肆虐,一陣薄冰從附近的河麵生起,將河麵上五色斑斕的河燈都凍在了原來的位置,更是向四麵八方蔓延開來。頃刻之間,一條長河上結成了微微透著粉色的薄冰,隱約透著些不詳的氣息。
岸邊的些許行人已然注意到了這裏的變動,逐漸湊了過來,正伸著脖子好奇地注視著河邊的異動。
“這顏色——”嵐隱好奇地湊到河邊,俯身用自己的靈劍戳了戳,鋒利的劍刃在冰層上留下一道道細微的裂痕。
水底似乎真有一道銀光閃過,當嵐隱眨了眨眼,定睛仔細去看的時候,卻又消失了。當他懷疑自己看走眼的時候,冰底暗潮湧動,似乎隱約閃著一絲銀白的光芒,逐漸凝聚成一張臉。
柳鳴鴻忽然大叫一聲“小心!”,快步向前一把抓住了半個身子探出河岸的嵐隱。
與此同時,蒲新酒一個旋身上前幾步,在嵐隱身後點了幾下後撕下一張隱在脊背上的符紙,整個人都散發著陰沉沉的煞氣:“小隱,你方才與什麼人有過接觸?”
嵐隱撓了撓後腦勺,抬起眼定定望著蒲新酒掌中被撕得粉碎的的紙末,認真思索了一會:“剛才我離開師尊和前輩後,一直在賣糖糕的攤子前與老板攀談,好像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啊……噢!好像隻有一位好心的夫人問我是不是迷路了,不過我沒有多加搭理就是了。”
“你被人下了追蹤符。”簡素虞蹙著眉望著自己的愛徒,言辭間有幾分溫情,“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太舒服?”
見嵐隱搖了搖頭,謝宴道:“那位夫人長得是美是醜?或者說在哪裏見過她?”
“挺美的,還有點眼熟……不過我現在想不起她長得什麼樣子了。”嵐隱苦惱地低下頭。
“師尊,你的佩刀一直在響。”柳逢九輕言溫語地提醒。
柳鳴鴻聞言按下自己腰間躁動不安的斷水:“新酒,嵐隱被人施了遺忘咒,估計是想不起那人的模樣了。”
每當危險臨近之時,大哥留下的斷水便會不斷出聲示警。今日已然響了許多次,難道是如今正臨近的威脅不止一個?柳鳴鴻臉色凝重。
思及自己先前在鬧市中看到的那張臉,謝宴的麵色沉寂下來。
明顯對方是有預謀的,趁著嵐隱脫離他們的視線範圍的時候,利用自己內心的一點微弱期盼將自己引走,然後趁著簡素虞思索之際,贏得與嵐隱獨處的一段時間。這樣便能在他身上施加追蹤符,事後更是一道法訣抹去了嵐隱的記憶,如此一來,便根本無處追尋蹤跡。
可以看得出是衝著自己來的,隻不過,那人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呢?
還來不及細想,謝宴就聽得嵐隱忽然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一般,嚷嚷起來:“師尊,剛剛我在河底隱約見到了一張臉!”
下一刻,簡素虞就覺得懷中一輕,晚風拂麵帶來陣陣清寒。
有什麼事情衝著他來就好,小隱是他唯一的親人的了,絕對不能出事。完全忘記河裏可能有蛇的事情,謝宴擰著眉,三步做兩步跨到他們一行人身邊。
“河底是嗎?我來看看——”謝宴一把抽出白虹。身體裏源源不斷的魔氣洶湧而出,透過被熏染得赤紅的白虹試探一般鑽入結成冰的河底。
待到搜尋到一絲妖邪之氣之時,謝宴猛地下手刺了下去。
這時他們都聽到了一聲像是某種獸類的嘶吼聲,麵麵相覷之際一條碩大無比的白色巨蛇破冰而出,帶起的碎冰落在冰下,濺起一陣陣水花。
所幸蒲新酒眼疾手快地騰起一層漆黑的防護結界將所有人都護在其中。
“好大的——蛇——”謝宴瞠目結舌,差點嚇得腿軟。
一邊的簡素虞連忙一個閃身移至他身邊,扶住了他。
“是蛟。”蒲新酒涼涼地望了他一眼,站著說話也不腰疼,“若硬要比較,它也比你低了一階,又不能把你怎麼樣,你怕什麼?”
岸邊的動靜實在太大,吸引了不少在逛燈市的眾人,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有不少人將白蛟認成了銀龍,正提著花燈,麵帶驚愕或者詫異地望向這邊。所有人定睛一看,隻見一條幾十尺高的白色無角長龍正佇立在鄴城的河中,瞪著棕黃的眸子,俯瞰眾生,睥睨天下。它忽然哈了一口氣,隨即鄴城上空陰雲密布,隱約有雨絲飄下。
“砰——”結界上忽然傳出一聲鈍響。
謝宴一抬眼,隻見這白蛟竟然用自己鋒利的爪子一張拍在了上頭,被攻擊的地方立刻顯示出幾絲裂痕。
忽然眼前的一道雪白的巨尾奮力掃來,竟然將河床上的一座破舊石橋生生掃斷!站在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隨著破敗的橋梁殘垣一樣,似下餃子一般撲通撲通落入水中,傳來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但見這妖物裹挾雷霆之勢而來,蒲新酒和柳鳴鴻也不慌亂,一手揪著一個孩子,匆忙閃到戰圈外。
“謝宴,咬他!”蒲新酒閃身之前也不忘調侃他。
眾人赫見龍尾橫掃之處,河水洶湧,片甲不留,然而佇立在河邊的一位玄衣男子與白衣男子卻恍若未覺一般佇立在原地不動。當所有人都為他們捏一把汗之時,驚見一團赤紅金光乍起,劃破長空,閃耀得人睜不開眼。
光芒消失之後,手持宵練的簡素虞發現自己被圈在一方天地,連一絲頭發都未曾受到任何波及。而那四足白蛟的巨尾便停留在咫尺之遠,被一直剛勁有力的利爪死死地按住。
“抓緊了。”他聽到了一聲低吟,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被眼前赤色長龍一個尾巴一卷,隨即身體一輕,堪堪地落在了赤龍的兩個龍角之間。
鄴城上空,一白一赤,一蛟一龍,在半空中盤桓著,瞅準對方脆弱的腹部,不斷攻擊著。
兩條巨獸相互交纏,撕咬,引得夜空一陣陣電閃雷鳴。
和兩個少年目瞪口呆地望著半空中簌簌掉落的血肉與鱗片的柳鳴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謝宴……他竟然是條龍……”
“是啊。”蒲新酒點了點頭。
“龍是神獸,為何天元君要對他,對謝家下手?”柳鳴鴻思及當年的事情,有些不解,“當年玄音的妖魔預言盛極一時,我也聽父親提起過,但是事實證明謝宴並不是妖魔啊。”
“結果是一樣的。”蒲新酒平靜地回答,“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這就是名門正派的行事風格,所以後來謝家的人都沒了。”
“不會的,謝家不會沒人的。”身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微卻又堅定的反駁。嵐隱睜著他澄澈的眼睛,定定盤桓在空中的赤龍,喃喃道:“前輩不是還在嗎……”
“你——”難道知道了?蒲新酒遲疑了一刻,話還未問出口,就聽到一記刺耳的獸鳴響徹雲霄,驚得所有人都不得不捂住耳朵。
他定睛一看,隻見佇立在赤龍犄角之間的一個雪白身影迎風不懼,生生將白虹刺進了白蛟棕黃的眼珠子裏。眼睛受傷的白蛟痛苦地扭曲起來,被乘勝追擊的赤龍一口咬在脖頸處,鋒利的龍爪猛力在白蛟脆弱的腹部劃出了一道道深入骨髓的血痕。
正當簡素虞如法炮製,想用宵練刺破它另一隻眸子之時,掛彩的白蛟忽然爆起,睜著另一隻完好的眼睛,口吐水柱迅如閃電向著佇立在龍頭處的簡素虞襲去。
簡素虞也不慌不忙,速念法訣,於自己周身和龍頭前騰起一層冰盾,抵擋住了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攻擊。等他揮散麵前彌漫的白色雲氣之時,負傷的白蛟早已不見蹤影。
“它跑了——”蒲新酒眯著眼望著半空中的一人一龍,忽然一拍大腿,暗歎不妙,“白虹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