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冤有頭債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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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你傷害我師尊!”嵐隱拔出劍,堅定地望著柳鳴鴻。
柳鳴鴻沒理會他,雙目微斂,默念刀訣,操縱著雙刀向著他們攻去。一路上電光帶火花,在空中激起幾道滋滋作響的雷光,破碎虛空之勢,令人望而生畏。
速度極快,嵐隱還未看清雙刀飛行的軌跡,便被路過的雷霆之勢電焦了幾縷頭發,散發出一絲焦香。“師尊!”
電光火石之間,隻見一道奪目的貫日白光閃透了眾人雙目,震懾四野,柳鳴鴻不由地伸手護住自己雙目。
空氣中靈力與魔氣交織融合,瘋狂湧動,神兵相接的瞬間,焰閃雷鳴,氣吞山河之勢竟然徑自地將院子裏開得正繁茂的一大片槐花平整地削落了下來,落滿一地繽紛。
“這是……白虹?”壓抑不住的錯愕打破了柳鳴鴻陰冷的麵具,倒依稀映照出他一如當年空無靈力之時那般茫然模樣,“你的分魂之術竟然——”
雪白的劍身映照出謝宴笑意未到眼底的桃花眼,許久,他格開柳鳴鴻的佩刀,隨即緩慢抬起頭眼神複雜地望著另一把停在自己麵門半寸的紫金色長刀:“冤有頭債有主。若是心下不甘想報仇的話,且來找我吧,孤燈……”
半懸在空中的斷水刀顫抖了一下哀鳴一聲,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柳鳴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少許哽咽,“你竟然還活著……”
謝宴指尖一動,於是斷水刀徑自落入掌中:“對,我還活著,想報仇盡管來找我。不關簡素虞的事情——誰也不許動他。”話音剛落,身後忽然伸來一隻冰冰涼涼的手,無力卻又堅定地握住他的手。謝宴思忖片刻,假裝不在意心裏泛起的微微漣漪,也沒有掙開。
“謝宴,我大哥他死了。”柳鳴鴻麵色黯然,隻是聲音裏蘊含著一絲希望,“如果你還能活過來的話,那我大哥是不是也能——”
謝宴溫柔地摩挲著斷水的刀身,感受著內裏微微波動著的靈力,孤燈,你還好嗎?
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斷水忽然煥發出一陣深紫色的光芒,好似在回應一般。
“柳孤燈早已身死魂隕。”簡素虞壓製胸中劇痛,輕咳一聲。
言下之意了然:柳孤燈回不來了。
其實心中有數,然而謝宴親耳聽到,還是忍不住一怔,手下一重,霎時一道口子出現在指尖,有血珠不斷地滲出來。
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柳鳴鴻從美夢中驚醒,滿懷希冀的心都被這一句從天而降的平淡如水的敘述澆涼了:“那憑什麼?憑什麼你能活過來?”
他忽然怒不可遏出其不意地一記掌風拍在了走廊的柱子上,震得頭頂的木屑都落下淚幾分:“我大哥與你分明命火相連,如今你活過來了,為什麼我大哥活不過來了?”
謝宴側身,伸手揮動幾下斷水,將朝著嵐隱撲麵而來的灰塵和木屑都揮散開來。
“那你是如何活過來的?”柳鳴鴻硬邦邦地問,“當初所有人都見到你被簡素虞一劍穿心,死在他懷裏了。我大哥更是因此身亡,而你現在正好端端地站在我麵前,為什麼我大哥他不行……”
謝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突然醒過來的,沒法回答,於是他隻能低著頭沉默不語。
“為了你。”忽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說話的人一如既往地戴著赤紅色的修羅鬼麵,“柳孤燈以身殉刀是為了誰,你真的不懂嗎?”頓了頓,蒲新酒喚出了那個在心頭縈繞多年的名字:“鳴鴻……”
柳鳴鴻難以置信地盯著院子裏忽然出現的黑衣男子,雙唇顫動著半天沒能說出話來。他形單影吊地佇立在過道盡頭,又驚又喜地望著院子裏那個外界傳言已然逝世多年的人,仿佛要把這些年落下的都補回來。
正巧,有要事稟報自家師尊的柳逢九一抬眼,隻見走廊上的一根錯位得十分顯眼的漆紅色的柱子正搖搖欲墜,而柳鳴鴻恰好站在坍塌處的不遠距離內。
“師尊小心!”隨著他這一聲急切的呼喚,過道頭頂的屋簷應聲而落。
柳逢九身法不快,還未曾趕到將正在出神的自家師尊身邊,就見一個躡影追風的黑色身影,鬼魅一般將柳鳴鴻拽了出去。於是他隨手一抓,將離自己最近一個的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少年拉了出來。
謝宴正在驚異於蒲新酒竟然自行暴露在柳鳴鴻眼前,聽到這一聲急切的呼喚,忙轉身把身後護在懷裏,就勢關上房門,疾如雷電,舉步生風。
走廊過道上的屋頂隨即塌陷了下來,發出一聲巨響,場麵頓時一片狼藉。
“我去看看蒲新酒。”謝宴麵露擔憂,作勢想推開門出去看看情況。
“你手上有傷。”簡素虞小心地握著謝宴手上的手腕,淡淡地回答。
謝宴察覺到這人是不打算放手了,隻能軟下聲音:“沒關係,隻是點小傷而已,蒲哥他——”
腕間的力道隻增未減。
“你別這樣拽著我,雖然是小傷,但是還是有點疼。”謝宴想直接甩手出門,卻又怕加重簡素虞身上的傷,心下十分無奈。
腕間的力道輕了幾分,隻是仍然未曾消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先處理一下就是了。”謝宴低下頭,運用自身魔氣,治愈自己手上不大的傷口。
“嗯。”簡素虞輕輕應了一聲,也是盯著謝宴手上的傷口,纖長的睫毛仿佛扇子撲閃了幾下。
忽然想起了什麼,謝宴一把反握住簡素虞的手,沉下臉質問:“什麼禁術?”
簡素虞身體猛地一頓,賭氣一般偏過臉去,卻不說話。
“你到底偷練了什麼禁術?”謝宴呼吸急促,輕手輕腳地將人禁錮在門板與自己之間,追問,“柳鳴鴻說你私自修煉什麼分魂禁術?”
“說話!”謝宴又靠近了幾分。
簡素虞驀然抬起眼,原本淡漠清澈的目光深邃得像一汪深潭,仿佛要將人吸進去。
“你是不是分魂化了個和我一樣的——唔——”謝宴看呆了,一個不察便被反壓在門板上,隨即灼熱的唇瓣覆了上來。溫軟的舌頭侵入口腔,仿佛不安一般,急切地掃過口腔內的每一寸地方。
冷香滿懷,氣息紊亂,謝宴覺得眼中一片煙花炸開,絢爛奪目。所幸腦海裏還留有一絲清明,他下意識地想推開,卻在聽到麵前的人悶哼一聲後便嚇得再不敢動了。
兩人發絲纏繞,銀色墨色交織,別有一番繾綣旖旎。
“你也是天都雲海的人對吧?放開我!”嵐隱叫嚷了幾句,終於得了自由,便整理起自己雜亂的頭發。
“……我確實是天都雲海的人,看你這一身月白色的服飾,是玄音派的弟子吧。”柳逢九觀察著少年的神色,好奇地問道。
嵐隱猛地退後兩步,嫌惡地盯著好脾氣的柳逢九:“你離我遠些,天都雲海的人都不是好人,盡知道欺負我師尊。”
柳逢九連忙擺手,下意識地辯解一句:“怎麼可能?師尊嚴令禁止天都雲海弟子任意欺淩其他道門中人以及平凡百姓。”
“你瞎說!剛剛那個人窮凶極惡的模樣,沒說幾句話就想動手殺我師尊!”嵐隱急切反駁。
“那人便是我的師尊。”柳逢九也提高了聲音,“我師尊從來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估計是有什麼誤會吧……”
“誤會?你們有誤會就喊打喊殺,要生要死的嗎?”
“不。”柳逢九一臉正經,認真地解釋,“要是我們門派中人中間有了誤會都是打一架定勝負。偶爾——師兄弟們會開盤打賭賭一把結果……”
“什麼?”嵐隱愕然,剛想開口吐槽幾句,就聽到山門處一陣喧嘩聲。
深雲寺大門,一群手持長棍的怒目僧人正在圍攻一位頭戴帷帽的男子。男子身著一件淺灰色的袍子,身形矯健,揮舞一柄雪白短刀靈活地穿梭在變幻莫測的棍僧陣法之間,泠聲道:“我要見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聽到動靜的謝宴姍姍來遲,捂著自己略微紅腫的嘴佇立在深雲寺的正院的香爐旁邊。
“施主。”香煙嫋嫋,主事的大師微微頷首,古井無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在棍陣中衣袂翩飛的男子,好心勸誡道,“寂塵師叔圓寂前已有交代:死生不複見。賦雪衣施主,您請回吧。”
“他說死生不複見?”男子忽然停止反抗,任由無數根棍棒架在自己的頸上。
“這是怎麼回事?”謝宴微微側目,詢問一般地望向如今主事的大師,卻見後者無奈地搖了搖頭。
“死生不複見?果然是佛門慈悲哈哈哈哈或或——”賦雪衣笑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他忽然緩緩抬起手,頸上的棍棒隨著他的動作也一動,卻見他並未有什麼過激舉動,隻是一把拽下了自己頭上的帷帽。
一張麵帶幾分悲憫,眼下含痣的熟悉麵容便出現在眾僧人眼前。
四周的棍僧漸漸撤去了賦雪衣脖頸上的掣肘,俯身行禮,正院內霎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主事大師歎了一口氣,還是重複一句話,“施主,你走吧。”
賦雪衣冷笑一聲,眼裏卻又落下一滴淚來,直直劃過了眼下的淚痣:“看你們這驚愕的神情我就知道,我這頂項上人頭是他給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