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卷 第四十章 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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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世間的人情事物,總歸是無法十全十美的。一點意外,或是一支小小插曲,都足以改變結局。
“真是夠了。”
杜十寒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水色麵前。他的神情十分煩躁,對許夜不滿道:“你說你,成天就知道折磨人!”他強硬地拉起水色,感覺對方整個手臂都是軟的,跟沒有骨頭似的。
“好好一個人被你給嚇成這樣,”他將水色往後輕輕一推,不自覺地站在了他的身前,“我說許夜,你不想要這拉二胡的了,也別往死裏整他,我還喜歡聽他拉二胡呢。”
原來杜十寒在討保自己。水色不可置信。他也不清楚自己這條命是否會因為他而保住。他感覺得到,縱然杜十寒說話的語氣和表現出來的態度不乏強硬,卻也仍存緊張。畢竟他所麵對的人是許夜——他翻臉比翻書快。
杜十寒默默地吞咽口水。他不知道,自己這番舉動,究竟會讓水色得救,還是會加深許夜施刑的念頭。就算在朋友之間,也有較為主導的一方。比起許夜,他無疑是跟隨的那一方。他左右不了許夜的決定。
許夜聞言,麵色波瀾不驚,情緒無法窺測。他轉過身,把手撐在椅背上,玩味地看著杜十寒。他眯著眼睛,表現出像貓一樣的倦慵,唇角微抿,笑得無奈。
“你是我朋友,我允你逞強。”
他叫人拿走了轉盤。水色險些再跌於地。身體本能的反應勝過了大腦思考的速度,頓滯許久,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似是得救了。
“不過啊——”
溫柔的聲音蕩進耳中,有人逃過一劫,又臨一劫。
“我忽然想聽《四狂》了。”
水色一怔。
許夜笑道:“你將《四狂》連奏七遍,奏完再休息吧。”他把食指放於耳側,“我細細聽,你不能出錯。”
水色心知,這支難比蜀道的移植曲目,奏好了,是禮讚;奏不好,便是挽歌。可要連奏七遍不出差錯,幾近跟置他於死地等同。稍後,他便會亡命於自己最愛的樂器,這是更為殘忍的慢性折磨。
但他拒絕不了,也不會拒絕,因為,他要搏那尚存在內的一線生機。
高揚頓止,聲發寂靜。弦音激蕩,好似飛流直下三千尺;倏忽萬馬齊喑,又似奔雷。千變萬化,盡係指間。
水色顧不得飄灑意境,隻繃緊著神經,力求精準。第一遍之後,他歇息不得,即奏第二遍。兩遍過後,盡管體力不支,依舊緊接第三遍。技藝不差,但執弓的右臂逐漸僵化,疲軟乏勁。大腦缺氧,疼痛像螞蟻噬心,叫他難受。
但高懸在頭上的那把劍不曾懈怠,予他不能出錯的警戒。
可其實出錯與否,並非重點所在。且不論許夜是否真聽得出細微的差錯來,就說這奏樂的會倦,聽音的自然也會倦。水色最需要注意的,便是在許夜翻臉之前,完成這場難如登天的演奏。隻要許夜的心情尚未作變,他的性命就尚有轉圜。
作者閑話:
感謝閱讀,煩勞撐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