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醫院，被抬上急救床的時候，水色才是真的清醒了。醫院裏那股消毒水的味道簡直是刺鼻難當。
    李阿狂把水色的情況簡單交代了一遍，隻見那醫生皺起眉頭，當即決定為他進行緊急洗胃。
    今天的天很藍，跟靛藍的窗簾相襯，晴空萬裏無雲，在不打冷氣的室外，熱度足堪煎熟雞蛋。水色坐在一張床上，望著窗外的天空發呆。他在慢慢地回憶之前發生過什麼，也渾然不知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他起初以為自己所在的這個房間隻是一個擺有儀器的特殊病房，到後來才知道，這原來是間洗胃室。
    李阿狂跟著醫生與護士進來，水色見到他，立即把頭別了過去。
    “你這小夥子真是年紀輕輕的想不開，錢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吃的。”那醫生操著口生疏的普通話對他相勸，一邊歎氣一邊戴上了消毒手套。水色沒有說話。隨後在旁的護士給他手背紮了針，在他鼻子裏插上了氧氣管。
    “這是要做什麼？”水色的內心忽然升騰起不安。
    “當然是洗胃啊小夥子。”那醫生在他身上貼了許多東西，然後說道：“過程可能會有點難受，你做好心理準備，忍一會兒就過去了。”他給水色戴上口塞，讓他躺下來，然後轉身去拿插胃管。
    當水色看見他手上那根線蟲一樣長而透明的塑料管子向他靠近的時候，內心的倉惶與害怕達到了極點。
    “不，不，”他取下口塞，怔怔地搖頭，“我不做這個……”他晃悠悠站起身，連忙去拉李阿狂的手。“我不要做這個，我們回去可以嗎？！”他一改之前視而不見的作風，轉而緊緊拉住他，急切地懇求著。
    李阿狂把他的手抹開。“這是為你好。”或許是有點不忍，他沒有看他，而是邁開步子，匆匆走出洗胃室。
    水色走回床邊，木楞地跌坐下去。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醫生歎了口氣，索性不再要求他臥著，重新給他戴上口塞，開始進行洗胃的操作。
    那根粗於食指的管子徐徐而入，才插到喉嚨，水色就頓感一陣翻胃，之前吃進去的東西突然像開閘似的吐出來，外套和地上滿是酸臭的糊漿。他隨即又不受控製地吐了一道，有些嘔吐物還灌進了鼻腔裏。他用手使勁地搔刮喉嚨，刮得脖頸處起了一大片紅疹，如同吊於白綾將被勒死時的掙紮，急促而局促。身旁的兩位護士更用力地摁住他。他極力亂掙。
    “你別亂動！”醫生嚴厲地喝道，也和護士一起箍住他。但他抗拒的反應著實太過激烈，以至於三個人無法穩當地控製好。
    水色趁他們一疏忽，手腳掙脫開來，立馬去拔插到自己喉嚨裏的那根管子。他火急火燎地把它拔出，嗆了滿臉的眼淚和鼻涕。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門邊，他知道，李阿狂就在門口。他瘋狂地拍門，仿若在溺水之中看到了唯一截破朽的浮木。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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