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拿起一個信封，胡亂地拆開。他把裏麵的那一遝錢撚作扇形，然後湊近，聞香一般地去嗅那錢的味道。
    “好聞。”他深吸一口氣，不停地對著李阿狂點頭，笑道：“好聞。”然後，他扯出其中的一張，放進嘴裏，用力地咀嚼。
    李阿狂原本平靜的臉色殊然變化，一隻手緊扣桌麵。
    他嚼了很多下，費力地把那張紙吞進肚子裏，然後又拿起一張塞到嘴裏，跟遭了饑荒似的，越來越快地嚼，大口大口地吞。再來一張，腸胃已然不適，與他進食的舉動相排斥，他用力地咽，不住地咳，被嗆出好些眼淚來。但他沒有停止，而是順手把李阿狂喝了一半的那杯豆漿抓過來，猛灌一口，和著沒嚼爛的紙咽了下去。他舒懷地笑了。
    “你他媽瘋了！”李阿狂逮住他的手。
    “你不喜歡？”水色滿臉驚疑地答道：“這可是，這可是錢呐！”他掙開了李阿狂的手，捧起一張錢，恭恭敬敬地遞到他麵前。“嚐嚐。”他又笑著建議：“你嚐嚐看。”
    李阿狂站起身揪住他的頭發，將他的頭往桌上那堆信封中用力一撞。“你請便，老子不奉陪了。”他轉身離開了休息廳，將門重重地摔上。
    水色猛地抬頭，環視四周。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又是一個人了。從七月二十九號開始，他總是反複地跟他人處在同一個空間裏，又總是反複地成為最後被留在其中的那個人。
    “李阿狂，”他哆哆嗦嗦，把一張又一張的紙塞進嘴裏，以至於漸漸吃得囫圇。但他口中一直含混不清地念叨著：“你把我還我，把我還我……”
    當李阿狂再次回到休息廳的時候，水色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桌上有一灘嘔吐物，有一些正順著桌棱流到地上。李阿狂遮掩口鼻走近他，怵見他半枕著的那個信封裏已經空空如也！
    “你他媽的！”他趕緊叫手下去攔車，抱著水色跑了出去。所幸在這樣的娛樂會所門口打車都很方便，他抱他出去的時候，出租車已經停在了路邊。
    “最近的一家醫院！”他衝司機喊道。
    司機也看出了情況緊急，油門重踩，極速行駛。在等紅燈的時候，他通過後視鏡去瞧李阿狂和水色。
    “這小兄弟怎麼了啊，頭上那麼多血，衣服也沒穿好。”他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水色。
    聽他這麼一說，李阿狂才想起來水色的衣服失了紐扣，走得急也沒時間幫他再換一件。他攬住他的肩，顧不得理睬司機，臉上浮現出焦慮。坐在副駕駛位的手下恰好穿了件外套，聽到司機的話後，便主動把它脫下來遞給李阿狂。
    李阿狂拽下水色身上的那件破爛襯衫，把外套給他穿上了。雖說是去最近的一家醫院，但仍然要行十幾分鍾的路程。出租車開得很快，路上有些顛簸，期間水色被顛醒了一次，睜開眼睛似是看到了李阿狂，但好像又沒看見，反正很快便靠著車窗睡去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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