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嘖。這些蠻子咬的太緊了！”
    說這話的人手上一使勁，紅纓槍狠狠從敵人的甲胄裏拔出，帶出了猩紅一片。
    他剛轉身想看看身後戰況，才發現身後有敵軍的斬馬刀已經高高舉起，將要落下。他心道：不妙！
    旋即一拉韁繩，調轉馬頭，可是已經來不及。
    隻聽馬嘶鳴一聲，眼前那八尺高的壯漢胸膛被開了個大洞，斬馬刀哐當一聲落下，還砸到了一個北狄的士兵。
    那高大的漢子含恨倒下而後，他身後騎馬的覆麵男子拿狠狠一甩長劍，甩掉了上麵的血漬，他有些後怕，很是惱火的喊了一聲：
    “元則！你他娘的！差點死了你知道嗎！”
    元則的紅纓槍來不及收沒法行禮，卜將軍的髒話不妨礙他驚喜的回應一聲：
    “卜將軍！”
    內心欣喜道：狗將軍每次都來得這麼及時！
    “不是讓你按兵不動嗎？”
    元則無奈道：“方才帶二十騎士分三隊偵查地形，不想在那塊樹林發現了駐紮的北狄人，不巧被發現了，我們退他們追，追到這馬跑乏了，隻能一戰。”
    “林子裏駐紮的誰，你可有看清？”
    元則興奮道：“！自然！！將軍可還記得李盛？”
    “哦？”聞言，卜染塵勾起了笑意，“那就請李將軍來我們營地裏坐坐。”
    卜染塵留下了五十人去支援那十來個騎士，讓元則帶路，領著剩下五十人往敵軍駐紮地。
    可是就快到了，眼看著有許多的北狄戰士負甲巡邏著，卜染塵吩咐元則：“你帶一半人去接上方才留在那邊作戰的所有弟兄，先回城。”
    元則遲疑道：“這……你隻剩二十餘人，這兵營少說有三千精兵……”
    卜染塵點頭道：“足夠了，速去，別讓他們看出來有一半人不見了。”
    元則領命帶兵回錦州城，苦苦等到第二天，他都覺得自己像個懷春的姑娘，就怕卜染塵不回來。
    好在，第二天正午不到，卜染塵滿心歡喜的拎著一個北狄服飾的小男孩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他的一家五口：小孩的爹李盛，小孩的姐姐李明珠，小孩他奶奶李老夫人，以及小孩的娘親程夫人。
    李老夫人那可是不一般呐，自打進了這錦州城，一直都樂嗬嗬的，開心得像回了家一樣。
    李盛大將軍跟在後頭也有些迷茫，隻是手還被捆在繩子上。
    元則十分困惑費解的看向了卜染塵，卜染塵放下小孩，讓他自己去玩，然後招呼李盛將軍一家：
    “元則，沏茶，請李將軍好好喝一壺。”
    李盛將軍原本聽到消息，副將元則帶人跑路了，他準備入夜整頓整頓，乘勝追擊一翻，不想給卜大將軍把老巢給端了。
    卜大將軍還端的很有水準，隻把他一家人給端了。
    李老太太還趁著他們泡茶的時間，偷偷溜了。
    元則得了卜染塵的示意，找了幾個高手跟著李老太太。
    幾人都不曾想，李老太太居然進到錦繡城跟回了家一樣，活像是在城裏生活好長時間。
    她摸索著到一戶姓林的人家時，顫顫巍巍的敲了敲門，滿懷期待的在門口徘徊著。
    直到林家大門打開，年輕的門仆與她麵麵相覷，兩個人誰也不認識誰。
    護衛們討論了一翻，正想說上前阻攔，不想門仆去喚了管家，而管家一過來，辨認出了門外那老婦人。
    “林二姑娘？”
    那老太太愣了許久，臉上要笑要哭，未能答上，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落。
    消息傳得很快，林家老人們都迎了出來，又是哭又是笑的。
    暗中觀察的護衛們，麵麵相覷，理不清頭緒。咋這北狄的李將軍他老母親居然跑來咱們錦州城來認親了？
    難不成李將軍是我們的臥底？
    李將軍在喝茶，更是懵逼，不想卜染塵真的是抓他一家老小來喝茶，而不是毒藥。
    作為北狄將軍，卜染塵給了他應有的待遇，也保留了他的尊嚴。
    李盛不能理解，他也不是沒抓過戰俘，隻是平心而論，北狄的戰俘都是關在木柵欄裏的。
    他不得不承認，郯國對待戰俘，還是很有大國風範的。
    隻是卜染塵居然開口，還要讓他一家在錦州城住上小半年？
    “自然，李將軍還是可以自己考慮考慮的，是去是留，都取決於將軍你自己。”卜染塵說罷，便講將軍手上的繩索解開了，招呼一個士兵：“屈柏！”
    之間門外守衛中的一個大聲答應：“將軍吩咐！”
    “弟兄們數月前多搭的屋子建好了嗎？領李將軍入住。”
    卜染塵說吧，便伸手向李盛一家做出了請的手勢。
    程夫人看了看元則，又看了看自家夫君，獲得夫君首肯後，一手牽著李明珠一手抱著李玉珍跟著屈柏走了出去。
    李盛不明白，問卜染塵：“你什麼意思？”
    卜染塵：“沒什麼意思，隻是喜歡熱鬧。”
    李盛隻能透過麵具，看到他一雙勾人的眼睛微微彎著，和嘴角張揚的笑。
    他隻覺得不寒而栗，眼前這個人令他不可捉摸。
    他想著自家軍營裏那五千人馬，怕是現在亂的不成樣子。原本也沒想和郯國打起來，隻是正巧碰上了，怕自己行兵軌跡敗露。
    哎，想著想著就更愁了。原本北狄就人丁稀薄，將帥稀缺，北狄王派他過來已經是迫不得已。
    與郯國接壤的地方，在數年來已經折損了不少將帥，全都不知所蹤。偶有幾個回來了，卻也沒能活多久。
    李盛正想著，不想閨女李明珠欣喜的喊了一聲：“武爾托！”
    這一聲把他方才想的都打散了，他這才開始張望，隻見這裏地勢開闊，中間道路足夠四輛馬車並行，左右兩邊整整齊齊的院落能看見裏麵奔跑玩耍的孩童，和正在做飯燒菜的婦人，更有在樹下乘涼的閑散人員。
    他看見門扉一扇扇開啟，門內的人好奇的探出頭打量，而武爾托也在這些人裏。
    他記得……鄰居家小屁孩武爾托作為三年前名聲大噪的少年將軍而被派到錦州附近偵查，然後便杳無音訊。
    探子回報說他叛逃了來著。可是……他站著打量了一圈，這裏……
    全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麵孔啊。
    卜染塵他究竟在想什麼？
    卜染塵回到一個寢室內，將桌上的匣子打開，裏麵赫然躺著一個跟絳佡衣著打扮一樣的小人偶。
    他拿了起來捏了又捏，他忍不住又笑了。
    “你又在笑什麼？”
    元則推開門就看見卜染塵笑得無比燦爛就像是一統天下了一樣。
    卜染塵被元則突然開門，嚇了一跳，手疾眼快的把小人偶塞回了匣子裏。
    “你怎麼不敲門。小心我明年回京參你一本。”
    元則連忙喊冤：“大哥，我就差把門給你敲碎了！你那兩隻暗衛可以作證！”
    元則不明白，卜染塵笑得如此離譜究竟是為何。平日裏總是苦大仇深的，就算心理算盤打的再響亮，明麵上都不露出一點喜悅，怎麼突然一反常態？
    又想到他方才藏回去的布偶。
    元則：“你找人把那被刀劈兩半的小娃娃縫好了？”
    “倒不是。”卜染塵如是回答，說罷，他一皺眉：“你怎麼一天天這麼八卦？來邊疆十年就隻跟弦止學了八卦？”
    元則十分不以為然，主要弦止教的其他東西堪稱是魔法，他一介凡人學不會，隻能學八卦了，他值得回歸正題，早些結束話題，才能讓卜大將軍早些休息。
    畢竟卜大將軍才從京城回來，昨夜直接不眠不休藏在林子裏。
    更深露重的，不注意點身體休息休息，得了風寒可就危險了。
    元則問：“那你方才叫我過來啥事啊？就開門進來看你傻樂？”
    卜染塵掰扯掰扯了手指，想了想，對元則說：“去尋個帶鎖的箱子，裏麵還要有個帶鎖的小一號的箱子，這個箱子裏麵還要有個更小一號帶鎖的箱子，最後來個帶鎖的匣子，要能放在最小的一號箱子裏麵的。”
    元則：“？你要把腦子鎖裏邊？”
    卜染塵一個麵具砸過去：“再貧嘴我寫信告訴賀丫頭你上個月花了二十兩看波斯麗人跳舞。”
    元則五體投地匍匐在地：“卜大將軍的任務小的雖九死不敢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