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急匆匆套上外衫，推門走出幾步，卻見天邊剛破曉，畫眉提起燈籠，小心引著陸修寒上前，忙迎了上去：“郎君，您……您要走了？”
    陸修寒見他出來，不自覺看向那扇窗子，又極快錯開眸光，示意畫眉前行：“看著院子，別讓旁人進門。”
    學士府前的馬車排成三輛，於漸明的天光中前行，馬車角上懸掛著趙字燈籠，家丁奴婢跟隨左右，打馬在前護送馬車的，則是麵色不佳，眉眼陰沉的趙勤。
    高頭大馬之後，便是大小林氏的馬車，身為學士府後宅之主，這輛馬車比後頭兩輛要大許多，內中也更加寬敞舒適。
    老夫人靠在馬車內的引枕上，正閉目養神，一旁的大丫鬟百靈跪在她腳邊，小心翼翼的錘著腿，不時還低聲詢問幾句，夫人林氏則靠在車廂邊角，待餘存一點困意消散，目光轉動麵上露出笑顏道。
    “我們走的時辰不算早，怕是前往宮中的路，這時候已被其他家的馬車給堵了，還好老爺的官職不算低，許多趕在我們前麵的車，瞧見我們家的馬車都會讓路，否則恐怕會耽誤了時候。”
    老夫人未曾睜眼，隻道：“怎麼不見三少爺？”
    百靈忙道：“回老夫人，三少爺陪著二小姐在後頭坐著，方才傳過話來，說等到下了馬車再給您和夫人見禮。”
    “今日參加宮宴，三少爺穿的什麼衣衫？”
    “是件灰色外袍，銀絲壓角繡著雲紋，腰間什麼都沒佩，發上有枚血玉簪子。”
    “血玉簪子？”聽到這四個字，老夫人雙目睜出一點縫隙，手指撚了沉香佛珠，“可是刻成祥雲狀的？”
    問起這個，百靈話有遲疑：“奴婢未曾看清……隻覺得仿佛像是……之前您賜給畫眉那支——”
    “未曾看清便胡言亂語，誰教你的本事？！”小林氏聽她這話，神色微變，橫眉立目冷聲道，“倘若真是還就罷了，倘若不是，這話被傳出去了，主子竟去搶奴婢的簪子用，府內還要臉不要了！”
    “那枚血玉簪子，本就是寒兒帶來的物什，他不與我直接開口，想從畫眉身上討回來，畫眉又怎麼敢不給他。”
    老夫人手中佛珠哢噠一聲，目光轉到小林氏麵上：“這孩子自從落水後，所為所言皆很奇怪，昨日下午，到底發生何事？”
    小林氏被她眼光看得惴惴，當即答道：“聽勤兒說，是他知曉三少爺不小心落了水，就連忙帶著人過去救，誰知隻撈到一件袍子，不曾看見三少爺何時上岸，又是何時回到院子裏的。”
    老夫人聞言沉默良久，小林氏朝她身側靠了靠，揮手示意百靈出馬車，這才悄聲問道：“媳婦聽說，姑母將秋棠打發了？”
    學士府兩位林氏夫人同出一脈，小林氏乃是老夫人長兄之女，自小就跟趙宗楚結了娃娃親，及笄後便入學士府成了當家主母，因與老夫人向來相處甚佳，私下裏小林氏不曾稱呼母親，而是以娘家稱謂來喚老夫人。
    “打發？聽誰說的？勤兒？”老夫人自喉間低哼一聲，似笑非笑，“人他偷偷帶回去了，你這個做娘的不知道？莫欺我老太婆，我可眼不瞎耳不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