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寒獨自一人回了院中，尚未走上台階，如是已聽腳步聲奔出，見他終於回來，頓時舒了口氣：“郎君回來了！”
    見如是神色忐忑，腳尖在背後畫圈，陸修寒念及屋中人，手指不自覺顫了一下，幾步上了台階就要入內：“他怎麼了？”
    “郎君別急，不是大事，隻是醒了……坐在那裏不說話，不知是不是個啞巴——”
    如是的聲音追在背後，陸修寒推門走進，正與榻上的人打了照麵。
    少年蒼白麵容隱在床幃間，身體斜靠在床柱上，見他突然推門進來，下意識便要起身，卻不等腳踏上地，悶哼一聲彎下腰去。
    陸修寒一句別急哽在喉中，快步走到他身邊，扶著他重新坐了回去，生怕他扯到傷口，手臂則虛環在他身側，遲疑著不敢真的抱實，直到少年直起身看他，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將顫抖指尖藏在袖中。
    “你……”
    他強自逼出聲音，眼睛卻不敢看他：“傷口……傷口還疼嗎？”
    少年沉默望著他的發頂，輕輕呼出一口氣，朝著他伸出手。
    那隻蒼白的遍布薄繭的手，指尖還染著血跡，不曾遲疑的拽住他衣擺，將他往自己身邊拉，陸修寒不敢讓他使勁，怕他崩裂傷口，順著他低身坐在床畔。
    一直沒聽到少年開口，陸修寒望他指尖半晌，抬手覆上時低喚道。
    “……陸遲？”
    那隻手霍然抽了回去。
    陸修寒下意識攥住指尖，抬頭去看少年，卻正對上他冷冽的眼。
    與十年後的陸遲相比，除了麵容略有稚嫩，神情竟是脫模般的相似。
    少年靜靜凝望他片刻，眸中籠上一層霧靄，卻似全然放鬆一樣，緊繃的肩頭塌了下來，唇角勾起極淺弧度。
    陸修寒怔然於他的笑容，卻見下一刻他眉頭緊皺，血腥氣蓋過屋內熏香，頓時掀開他身上被褥，見他緊緊捂著腹上傷口，一聲不吭的閉上眼睛，心中頓時焚起一股火。
    “如是！”
    如是正在收拾門外爐子，聞言探進頭：“郎君，怎麼了？”
    陸修寒見少年歪倒下去，鬢發已被冷汗浸透，知道他痛的厲害，想去捂他的傷口，手指伸過去卻又不敢碰：“他的傷口又裂開了，去拿幹淨布條和金瘡藥！”
    如是忙忙應了一聲，陸修寒見少年側躺在被褥中，那雙眸子不知何時睜開，眸光仍望著自己，便小心摸了摸他的鬢發，低聲安慰：“沒事的……一會就不會痛了。”
    少年再度對他伸出手，陸修寒連忙抬手握住，見他支撐著還要坐起，卻怎麼都不許了，手臂穿過他脖頸，低身將他箍緊在臂彎裏，下巴抵住他額頭，心中又軟又痛。
    “傷還沒好，不要亂動。”
    待到重新包紮了傷口，少年因重傷失血而體力不支，目光在陸修寒身上停留許久，這才掩去長睫無聲睡了過去。
    察覺少年睡熟，陸修寒走出門外，如是見他出來，忙丟下藥爐站起。
    “郎君？”
    “今後秋棠不會來了，新來的是老夫人身邊的畫眉。”陸修寒見他湊過來，想起被自己派出的人，隨便點了點角落處的屋子，“一會畫眉回來，不許她進屋一步，你去將那間屋子收拾了，之後讓她獨自居住。”
    如是不明白怎麼去看了一趟老夫人，陸修寒身邊的丫鬟就換了，還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見他神色淡漠也不敢多話，隻偷偷去瞅屋內安睡的少年：“郎君，畫眉在老夫人身邊長大，心思可比秋棠多多了……您可是個哥兒，還有這麼多雙眼睛，難道要將那人留在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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