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西琅,心途何嚐? 益州之亂,初涉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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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若輕笑,看著穩拳在握的慕容垂,眸光微冷,拿起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冷叱道:“哼……中郎將好大的口氣,莫不是想要一手遮天不成!你別忘了,你也是前燕的餘孽!”說罷直盯著一旁溫然淡笑的慕容垂,眼神銳利,一臉冷冽。
慕容垂仍舊神色不變,他不急不緩的將一旁的茶具放好,在滾燙的茶壺中又添了些泉水,然後緩慢放置在小泥爐上,慢慢的煮著茶。他目不斜視的幹著這些,好似明若說的並不是他一般。
明若看著他越加緩和的動作,心中不免微驚,王猛那時所說的,果然沒錯。此人工於心計,智慧過人,殺伐果斷,又能忍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辱,蟄伏至此,令人心驚。慕容垂此人,定當是我大秦往後的最大的隱患。
他不動神色的想著,手指微微捏緊手中的瓷杯,陛下……慕容垂此人,絕對不能再留!
思想間,隻聞身旁煮茶的慕容垂緩緩出聲:“大人此時,必定想著我這般狼子野心的人,定是早日除去的好。”
明若挑眉,詫異道:“何出此言,我不過不認同你的建議罷了,剛才才會言語過激。你我同朝為官,共同效力陛下,我怎會有如此想法。”
慕容垂也不再細說,隻是看著明若,輕笑道:“下官說笑而已,統領大人竟也信了。我提出此法,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安排在益州城的探子來報,叛軍已經將當地太守當眾虐殺,擁秦者一律坑殺不饒,而且還全麵封鎖了消息,故此朝中一點風聲也無。而且,區區亂黨必定不會有如此精密的計劃和強大的兵力,必定是有外援相助。如今群雄爭霸,別國虎視眈眈,我大秦雖是強國,但也不能不防,為今之計,隻能是嚴對此事,絕不姑息,才能起到震懾的作用,統領大人以為呢?”
明若心下早已波瀾湧起,沉吟片刻:“王猛答應了?”
“自然,丞相大人眼光長遠,膽色過人,下官隻是稍微提了幾句,他便表示力挺此事。”
明若聞言閉了閉眼,微微歎息:“那便……依你此法,強兵鎮壓吧。”說罷起身告辭,緩步走出。
慕容垂在他身後拱手相送,出聲道:“大人深明大義,下官佩服至極。”他望著明若的背影,眼色漸漸深沉,眯著眸子笑了笑,轉身看著一旁侍候的婢女說:“阿晏,傳信給益州那邊,讓他們開始著手布局,記著,謠言傳的越快越好……。”
此時皇帝寢宮內,慕容衝看著躺在他身旁頷著眼眸已經入眠的昭帝,凝神不語。他慢慢坐起身,雙手夠著一旁的衣物,無奈身子發軟。他歎息一身,也不想出聲喚門外守著的祈安,掀開被子便起身下了床,他輕手輕腳的走到禦床邊的衣架處,穿上先前被胡亂甩出去的裏衣,輕輕的走到外殿,看著窗外的月色微微發愣。
晚間的涼風鑽進他微敞的衣領處,他顫了顫,上前將開著的軒窗關好,隻聽吱呀一聲,在安靜的寢室內顯得格外突兀。
祈安聞聲輕推殿門走了進來,年歲稍長的太監總管向著慕容衝行了行禮,低聲道:“公子,您怎麼起身了,這等小事還是喚老奴來做就好,您快去歇著吧,夜很深了。”
“無事的公公,我也睡不著,感覺外殿的風聲有些大,就來這邊關窗了,抱歉,吵到你了……”
祈安聞言笑了笑,俯了俯身子:“哪裏的話,這是老奴的本分,公子快些進去吧,穿的這般單薄,外殿寒冷,被凍著就不好了。”
慕容衝聞言向著老監溫和的一笑,轉身進了內殿。他上床鑽進被子中,背對著床內的昭帝,慢慢蜷起身子,閉上眼眸。身後的人黏了上來,一把攬過他的腰,將他微冷的身子抱進懷中,在他耳畔輕聲低語:“睡不著?嗯?”
慕容衝僵硬了一瞬,然後放鬆下來,任他抱著:“不是,奴隻是在想事情而已,陛下快睡吧。”
昭帝聞言輕咬住他的耳垂,哼笑道:“你能想些什麼?除了想著怎麼作怪氣朕,還能想什麼?”
“奴何時氣過陛下……明明是陛下這幾日都拿著奴來撒氣。”慕容衝輕笑著回道。
苻堅默了一陣,低歎一聲:“最近前朝事情較多,是朕莽撞了,鳳皇……還疼麼?”
慕容衝猛然轉頭,看著昭帝溫和的眼神,出聲道:“陛下怎會知曉我的小字?”
麵前的帝王捏著他的下顎,看著他回道:“怎麼?朕不能知道麼?”
慕容衝聞言斂眸低下了頭,他緩了緩心中暴躁的情緒,柔聲道:“怎會呢,隻是奴自小不喜此名,所以很少對人提起罷了,今日忽然聽聞,有些詫異才失了規矩,陛下贖罪,往後還是喚奴“衝兒”吧,奴不習慣原先的小名的。”
可是,怎會如此呢!當年意氣風發之時,他剛封大燕中山王,母後和父皇高興極了,在封王之時賜給他此字,意在:鳳中當下翹楚,鮮卑未來之皇。當年父母對他寄予的希望是有多高,單單聽這兩字便能得出結論。而此時,這真是莫大的諷刺了。他和阿姐在來秦宮以後,都對這兩字避而不提。誰能料到,今日,他居然能從昭帝的口中再次聽聞。連日來的屈辱和這段時間的情事慢慢映在他的腦海中,他心中氣急了,麵上卻還是溫和柔順的模樣。
苻堅看著他,緩緩抱緊他的腰肢,抵著他的額角喟歎:“朕還以為你會高興些。罷了,還是喚以前的吧。你不喜歡,忘了也好,小字而已。朕的小字,如今除了明若還記著,其他人包括朕自己怕是都要忘了。”
慕容衝疑惑的問:“那陛下的小字,是什麼?可否告知奴,奴幫陛下記著。”
“喚文玉……是朕的皇爺爺為朕起的,當時大秦的太子並不是朕,而是表兄苻生,按道理應當是先給表哥起字的,但是正巧朕當時還年少,向著皇爺爺請求找教書的師傅,皇爺爺聽了很是欣慰,便給朕先起了字,為這事,表兄當年沒少埋怨我……”
昭帝說著,不免停了下來,他眸色微漾,像是又回到了幼時齊家和樂的場景。不一會兒他便收了情緒,他看著懷中聽的認真的少年,歎著氣繼續道:“可惜啊,如今他們,都不在了……而知曉朕的小字的,也沒幾個了……”
慕容衝聞言喉頭一哽,張了張口,倒也再未說些什麼,他抬起手臂緩緩抱住攬著他的男人,兩人互相無言,隨著月色更深,相擁著緩緩睡去……
幾日後,益州叛亂之事被上報到禦前,丞相大人和幾位重臣力薦強兵鎮壓此亂,秦帝再三思慮,終是答應了出兵,派遣鎮軍將軍鄧羌帥兵前往,戰役曆經了一年方罷,戰亂雖平,但益州城民死傷過半,損耗巨大。又幾年,秦帝出兵滅涼,自此,北方統一,四海歸寧。
隨著戰勝的好消息一道傳來的,還有鐵蹄踏過的瘡痍和慘烈。長安城漸漸傳起了陛下生性殘暴,棄民攻城的言論。正值午時,長安城外的一間茶館內,圍坐著很多趕路的客人,隻聽其中的一個大漢搖頭道:“噌噌噌,你們可不知曉,那益州城的人啊,太慘了。叛軍首領為了逼著咋們陛下退兵,專挑孩童婦人們宰呢,可那攻城的將軍愣是不管,說什麼陛下下令,格殺勿論,絕不姑息。你說說,這打仗啊,苦的還是老百姓唉。”
另一個書生模樣的聞言氣憤道:“為君者當以仁義治國,這般行徑,隻顧著奪回領地,完全不顧及百姓死活,和那叛軍所為,有何兩樣!”
旁邊幾人應合著,都是麵色憤怒,唉聲歎氣。正奉命查辦事情回來的明若坐在另一桌,聽著眾人的交談聲緊蹙眉頭,果然,來了……慕容垂,你當真,好手段,好心機!
夏日盛陽,偶爾有風吹過,也還是暑氣難耐。桃院的桃花幾番開落,如今正是開的盛的時候,屋內悶熱難耐,慕容衝所幸讓人將房中的躺椅搬到了涼亭裏。他穿著薄衫坐在上麵,一手抱著懷中的琵琶,一手接過歲兒遞來的手帕。他擦著鬢角的汗水,淡笑著說:“你不必陪我了,下去歇著吧,這幾日酷熱異常,辛苦你了。”歲兒聞言搖頭,輕笑道:“哪裏的話,公子專心練吧,奴婢在一旁聽著便好。”莫容衝聞言點頭,放下手中的杯子,低頭撚著琴弦,專心的彈了起來。
樂聲悠然,很是好聽。隻見如今已經身量纖長的青年端坐在椅子上,麵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身著淺碧色的衣衫,寬袖將他修長的指尖蓋住了些許,更稱的手如柔荑,膚若凝脂了。他麵容絕美,微細的劍眉輕揚著,鳳目半睜,長密的睫毛投下一片影陰,清然明淨的眼眸認真的注視著手中的琵琶,隨心彈挑,好不愜意。
一旁的書叢中,傳來幾聲小婢子的調笑聲:
“你擋著我了……快些讓一讓……”
“我看見公子了,真好看!”
“在哪兒呢……快點,我也看看。”
“公子彈的真好聽……”
…………
樂聲停了下來。歲兒無奈的揉了揉額角,欠身道:“公子,她們莽撞不知禮數,您莫要見怪”慕容衝笑著看了看一旁的書叢,笑道:“叫她們一起過來吧,外麵熱,來裏麵聽吧。”歲兒聞言,雖是一臉不認同,倒也是聽他的:“公子您又慣著她們……這要是日後被分到別的殿,早晚會失了禮數被罰的。”說罷淺步走了過去,無奈的笑著去領那幫不知禮數的小丫頭了。
作者閑話:
姐姐下線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