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一切安好，楊書羽好久不歸，楊母和楊大嫂自然是想方設法的做著好吃的，說是讓楊書羽補補身子，畢竟看著清瘦了許多。楊書羽無奈的聳了聳肩，他倒不覺得是瘦了，隻不過春天了，衣衫穿得單薄了而已。但這是母親和大嫂表達關心的一種方式，楊書羽自然應允，怎可能拒絕。席間，楊書華問了一些現在的事情，楊書羽都一一回答了，楊書華決口沒有提文峰橋幾時修好的事情，也沒有問。楊書羽猜測楊書華可能已經猜到他如今從事的工作並不是修繕文峰橋了。畢竟京平縣一共才那麼大，橋有沒有修，什麼時候修，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消息傳出來。楊母和劉芸是婦道人家，久在家中，難免消息閉塞，但是楊書華是什麼人，自然有探聽的渠道了。不過他沒問，沒深究，楊書羽也默契的當做不存在了。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吃著中飯。席間，楊書華說到了張子安的事情，張子安的妹妹從醫院裏出來了，如今回到了家中。但是這並不是好事，因為她並沒有痊愈，甚至可以說已經沒有搶救了希望了。一來拖得太久，已經無法治療了；而來張家也拿不出銀錢來繼續供她治療了。現在能做的事情，可能就是趁著還有些日子，盡量滿足這小姑娘的需求。楊書華昨日去了一趟，給了張母一些錢，卻被張母婉拒了，錢財是小，人情是大，即便楊先生說了不需要還，但是張母也實在不願意再留下人情債。所以好意領了，但是銀錢卻被推了回來。楊書華也沒有再強求，出門的時候，將錢塞給了張子安，告訴她妹妹想吃些什麼，盡量滿足，如若還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他。
    張家的事情，看著令人心酸，聽著也讓人落淚。楊書羽揉了揉臉頰，將勸慰的話語憋了回去。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他們可以掏出家財，去拯救這麼苦難的人，但是一家如是，十家如是，萬家如是，饒是他們也有財盡的一天，就連他們也有束手無策的那一天。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個道理大家都懂，隻是世事難求。
    梁家書坊一如既往的冷清，不過梁老也非是依著這個店鋪生存，是以也沒有投入太多的精力去經營。楊書羽走進去後，便看到楊柳正在整理書架上的書，見來人是楊書羽，頓時笑開了，放下書，便衝了過來：“先生，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們忘記了。“
    楊書羽伸手接住了他，看著那棱角漸漸分明的臉，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道：“我不在的時候，可有認真聽講。”
    那是自然。楊柳鼓著臉頰，口詞不清的說著。楊書羽笑了笑，放開了他：“你怎麼在書坊裏？”
    “梁老讓我來整理這些書，然後分門別類的擺好。”楊柳苦著臉，一副慘兮兮的樣子，大眼睛不時的掃向楊書羽。楊書羽看著好笑，道：“先生這樣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虛心聽著。“
    “好。“楊柳原本也隻是很久沒有看到他，撒撒嬌而已。聽他這樣說，自然會笑著應好了。說歸說，但是楊書羽還是幫楊柳整理起書架來。忙了不多時，梁伯便過來了，說是吃飯了。相處久了，他自然識得楊柳了，但是對著楊書羽這張臉，還是泛著迷糊，一邊走一邊問著你是誰呀。
    老人老了，糊塗了。楊書羽有些感慨，一邊跟在老人身後，一邊不厭其煩的回答著他的問題。
    正是開飯的時候，隔著老遠都能夠聞到香味以及嗆人的辣味。楊書羽剛邁進去，便被嗆著了，咳嗽了半天，差點連眼淚都哭出來了。他抬手擦了擦眼睛，抬眼便見陳一白遞了一方手帕過來。他順手接了過來，道：“果然還是辣的勁道。今天你下廚的？“
    平常都是梁伯做飯，以前的梁伯手藝不錯，但是畢竟年紀大了，也糊塗了，所以做的飯菜充其量可以入口，實在談不上味美。但是陳一白說了今天是野味。如果不是他做，他還真想不出這野味能做成什麼樣子。
    “今天是王士官做的。“陳一白答道。
    楊書羽抽了抽唇角，忘記陳一白還有一個萬能的士官了。
    不得不說王士官做飯的手藝確實不錯。野兔紅燒，驢肉醬炒，色澤看著就令人胃口大開。其他的還有糖醋排骨、辣炒雞丁，以及兩個青菜，一碗湯。湯是用豬腳做的，湯汁發白，零星點綴著一些蔥花。後麵這幾樣菜是給老人準備的，梁老和梁伯雖不戒葷，但畢竟年紀大了，還是以清淡為主。
    “看不出來王士官手藝這般好。”一行人落座後，楊書羽笑道。王振被誇得臉一紅，連忙擺手道：“都是迫於生計學的，不知道合不合大家胃口。”
    自然是合的了。沒看到楊柳吃得非常開心嗎？就著野味，梁老也起了興致，還喝了一小杯酒。席間問了下楊書羽的近況，楊書羽也一一回答了，一點也沒有隱瞞。梁老聽完後，點了點頭，道：“你既然能夠全盤接手，那就放手去做，也不枉費這些年的學習。”
    “是，先生。”楊書羽乖順的點了點頭。梁老滿意的點了點頭，讓時間讓給了這些年輕人，和梁伯一起離席了。
    兩位老人離開後，在座的四人都微不可擦的鬆了一口氣，氣氛終於不那麼壓抑了。連楊柳都在楊書羽的默許下，喝了一杯小酒。不過他酒量淺，一杯下去後，臉都紅得快滴出血來。楊書羽見狀，自然不讓他繼續碰酒杯了。
    陳一白酒量極好，王振的酒量也不差，楊書羽酒量淺，但是仗著陳一白不會計較，微微耍著賴，一時間竟然不分高下了。
    “就我說，這新來的蔣縣長也不知道是個怎麼性格，不知道好不好相與了。”酒喝道半酣，王振的話語也多了起來，圍繞著這位新來的蔣先生，顛來倒去的說了好久，無非就是擔心這位新縣長會不會為難陳一白。畢竟誰不想把軍權弄到手裏呢，又會不會借此安插自己的人呢。他的擔憂不無道理，而楊書羽這才知道京平縣的縣長被換了。大會剛剛召開，抗日宣言也剛剛下達，縣長也進行了調動。看來京平縣離戰線也越來越近了。
    上麵的想法，楊書羽猜不透，但是陳一白卻得參與了。怕楊書羽擔心，陳一白道：“新來的蔣先生是吳係的。”吳係的，也就是和吳峰是一個道的，而陳一白又是梁景瑜的表弟，算是半個吳係的人，所以這對陳一白而言，其實是好事，非是壞事。楊書羽想透之後也放下心來，他想得透，王振這個大粗人卻未必懂得其中的彎彎繞繞了，隻是單純的擔心著陳一白。用他的話來說，他是被陳一白從死人堆裏抗出來的，所以留下來的這條命都是陳一白的，陳一白說打東，他絕對不會向西。每次提到這個話題，陳一白就會岔開，次數多了，楊書羽也不在去追問陳一白到底經曆了什麼，又是怎樣才爬到如今的位置的。因為即便提起，知道了，他也幫不上任何忙。唯今能做的就是順著局勢往下走，保護自己，也保護身邊的人。
    這頓飯吃到最後，坐在桌上的隻有楊書羽和陳一白了，王振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楊柳也是靠著凳子睡得正香。楊書羽沒醉，是靠著僥幸，但陳一白卻是憑的實力。見楊書羽望過來的視線充滿了探究，陳一白伸手鬆了鬆衣領，不甚在意的道：“在軍營裏鍛煉出來的。”軍營裏不僅有香煙，有美人，還有好酒。但是這些的背後卻是生與死的抉擇。當初憑著一腔熱血做了這個決定，可真到了戰場，才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上位者在意的是這場戰役是否能夠勝利。但是下麵的人，卻想著，若能夠活下來，什麼功名俸祿都不值一提。然而就是這麼矛盾著，抗爭著，走到了現在的位置。
    楊書羽有些淡淡的憂傷，最後揉了揉臉頰。道：“之前肖先生來找過我了。”
    “肖杳？”陳一白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道：“他邀請你加入？”
    楊書羽點了點頭。
    “你怎麼想？”陳一白沒有追問他們談了一些什麼，隻是想知道楊書羽是怎麼想的。雖說聯合抗日，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兩個黨派，是兩個陣營。攘外再安內。勢必會有一爭。而他卻已經早早的綁在了國軍這條船上。
    “我沒有做選擇。”楊書羽搖了搖頭，他沒有給出明確答案，但是他確實是動搖了。隻不過有些決定，他卻不能做。陳一白一瞬間便明白了他的猶豫，無非是因為他罷了。他不願意楊書羽加入國軍，但是同樣的也不曾希望楊書羽走到對立的陣營。至少，至少不是現在。
    “如今機場的事情還沒結束，你稍作考慮也可。”
    

    作者閑話：

    我記得我好像是簽約了的，但是我怎麼從來沒有看到過有編輯關心我呀，呢，編輯們，看看我好不好，偶爾關心一下唄。不然我會黑化的喲……太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