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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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軍中無事,我便去。”陳一白沒有拒絕。楊書羽便當他答應了。兩人聊了一下羅山的善後事宜。雖然大半山匪被殲滅了,但是逃走了一小部分,其中就有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叫龍萍,山匪都喚她萍姐,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紀,隨縣人。據俘獲的山賊們招供,整個山寨裏大部分都是隨縣人,少數是羅山附近的山民。這些山匪中老大叫龍淵,在激戰中死了。龍萍就是他的妹子。當初龍淵兄妹隻是隨縣一個小村落的農戶,後來戰爭打起來後,村民的大部分男丁被拉了壯丁。龍淵也不例外,被拉到陝北去了。後來他所在的部隊在一次戰役中被打散了,龍淵便帶著自己的老鄉當了逃兵,回到了隨縣。索性這事沒人追查,龍淵也沒在意。隻不過去年,那個小村落被再次拉了壯丁,有人認出了龍淵,然後他是逃兵的事情被捅了出來。龍淵怕人追究,直接殺掉了拉壯丁的士兵,搶了別人的裝備就帶著妹妹以及同樣是逃兵的老鄉逃了。幾經輾轉到了羅山,幹起了殺人越貨的事情。因為羅山山勢險峻,過往的人少。就算偶爾有人被殺了,也沒人在意。後來龍淵膽子大了,就開始劫掠過往的商人。報警之後,隨縣忙著打仗,無暇顧及。而富水城的損失又較小,再加上未能得知山寨的準備位置,所以富水城的警局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不管。沒想到,這次就踢到了鐵板,被陳一白一窩端了。
“如今世道太亂了,想要活命,自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亂世出英雄,自然也出梟雄。陳一白既知這個道理,自然不會覺得奇怪。唯一不放心的事:“那個女人不是善茬,你殺了她的大哥,她應該不會善罷甘休。你還是小心為上。”
“我既能毀了她的老巢,又怎麼會懼怕她。更何況,一個失去了勢力的女人而已。”陳一白皺了皺眉,見楊書羽擔憂的望過來,便點了點頭道:“我會注意的。”
快到楊家的時候,楊書羽停了下來,回頭道:“聽說此事對沐小姐影響極大,我打算抽時間去看看她。你可同去?”
陳一白一愣,顯然不明白為何扯到了沐微言身上:“你想去看她?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已經如此熟識了。”記憶中,這兩人並無交集。若說真的有交集,也隻是很小的時候,兩人打過一架而已。那個時候,他與楊書羽都不知那個打架蠻狠,輸了又紅眼眶的小孩子是女孩子罷了。
“也算不得熟識。隻不過見過幾次,再加上同患難的緣故吧。”楊書羽笑了一下道:“我未見過如此勇敢的女子。”
陳一白沒有說話。隻是在心裏反駁,那是因為他沒有到戰場上,自然沒有見過那些狠起來比男人還要厲害的女人罷了。
“話說回來,我們小時候是不是見過她?”
“真難得你對此事耿耿於懷。不過時間太久遠了,我也記不大清楚了。”陳一白嘖了一聲,隨後道:“雖然征兵結束了,但是日後有的是機會。你目前手臂還有傷,還是先休息一段時間的好。我記得外公曾經說過文峰橋的修繕工作,你真的不打算接嗎?既然有心,在哪裏都是一樣做事。書羽,你太冒進了。”
楊書羽一愣,回想起當初憤憤而回的目的,再想到當下所做的事情,忍不住郝然了:“看來是的。讓你們擔心了。”
“前些天,建設科鄧科長已經拜訪過外公了。外公以年歲大了,拒絕了,不過向他推薦了你。我想,等年過完了,他就該來了。”陳一白見他似乎釋懷了,便道。楊書羽抬頭看著他,唇角忍不住揚了起來。外麵的世界再好,果不及家鄉。
兩人聊了一會兒,眼見著雪花越飛越大,楊書羽剛想邀請陳一白去家中坐一坐,便看見一粉衣女子舉著一把油傘緩緩走來,見慣了沐微言的一身暗色衣袍,猛然換了身粉衣,楊書羽瞬間覺得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這些日子,他一直記掛著要不要去看看沐微言,但始終不好冒失。沐微言在巷口停了下來,微笑著道:“楊先生。”然後看了陳一白一眼,喚了一聲:“陳少尉。”
陳一白點了點頭,轉向楊書羽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那記得明日一定要來。”
陳一白的腳步停了一下,眼神驀然溫柔下來,輕聲應了一聲:“好。”
“上次得少尉相救,微言感激不盡。”沐微言朝陳一白欠了欠身。
“無妨,分內之事。”陳一白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雪花肆意飛舞,點點星星的落在頭發上。楊書羽伸手揉了下鼻頭,便聽沐微言輕笑了一聲。
“你在笑什麼?”楊書羽抬眸問道。
沐微言沒有回答,淡笑不語。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楊書羽頭頂,臉上,甚至是眼睫毛上,看上去有種蒙蒙的溫柔。讓一樣高冷的人有了一些俗世的氣質。
“最近可還好。”沐微言不答,楊書羽隻好換了話題,眨眨眼,覺得眼睛處一片冰冷,伸手一觸,才知道有雪花落在了睫毛上。他總算明白沐微言為何而笑了。
“上次的事情還沒有好好謝謝楊先生,微言是專程來道謝的。”沐微言笑了一下,道:“是我太冒失了,差點連累了楊先生。不知道楊先生手臂的傷勢恢複得怎樣,我應該更早來道謝的,希望楊先生不要介意。”
“這件事大家都不想發生,沐小姐不必客氣了。”楊書羽抬眼正好與沐微言的視線撞在了一起,沐微言忍不住笑了一下。“楊先生看著斯文,沒想到出手倒是利落。難怪楊先生那日會出現在征兵處。仔細想想,是不是誤了楊先生的事情。”笑完之後,沐微言又略微沉默了一下,手指在傘柄上上打了一轉。楊書羽想到那日沐微言原來也有意參軍,沒想到最終都被耽誤了。不由得有些唏噓。“來日方長,不急一時。更何況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沐微言見他卻是沒有見怪的意思,便點了點頭,道:“終歸是麻煩楊先生了。若楊先生以後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微言一定盡力相助。雪下得大了,楊先生早點回去吧。”沐微言說完便告辭離去。見沐微言轉身離去,楊書羽忍不住開口道:“我送送你。”話音剛落,不僅沐微言有些驚訝,連楊書羽自己都微微嚇了一跳,正準備說些什麼來扯開尷尬,結果沐微言笑著應了一聲好。
雪花慢悠悠的滑落,猶如盛開的鮮花花瓣四處飛濺。楊書羽靜靜的走在沐微言身旁,視線落在那逐漸靠過來的油傘上麵後,笑容更加暖了。一路無言,很快便到了沐家。沐微言停了下來,道:“有勞楊先生了。”
“雖然有些冒昧,如果沐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直接喚我楊書羽。說來也是小時候的玩伴了,沒必要如此生疏。”
“你想起來了?”沐微言聞言猛然提高了聲音,隨後發現好像不太禮貌,矜持的笑了一下。要知道孩提時的記憶可不是那麼美好。
楊書羽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道:“說來你現在和那個時候一點也不一樣了。”
沐微言聽他說完後,反而笑了起來:“書羽的記性不太好。”顯然是知道了楊書羽並沒有想起小時候到底哪一個是她,隻是在逗弄她而已。
“被發現了。”楊書羽佯裝驚訝的皺了皺眉,隨後道:“不管如何,微言比那個時候漂亮多了,所以我才一直沒有想起來。”
沐微言靜靜的看著楊書羽,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最後隻看到那越來越溫柔的眼神,無聲的歎息了一下,轉身道:“雪下得大了,書羽也早點回吧。”
楊書羽不明白沐微言為何一下子變得有些冷淡了,瞬間有些無措了。不過還是禮貌的告辭,轉身便離去,同時忍不住在心裏暗歎,是不是他的言行舉止有些唐突了。正琢磨間,隻聽身後傳來儂軟的聲音:“楊書羽。”他驚訝的回頭,便見沐微言將油傘遞到了他的麵前:“雖然是雪,但是融化了還是冷。這個你拿著。”說完便將傘塞到楊書羽手中後便小步跑向了沐家大門。然後站在屋簷下跺了跺衣衫和腳上的雪花,這才敲門進去了。
楊書羽在沐微言敲門時已經轉身,自然沒有注意到沐微言回頭望過來的視線,視線裏有驚疑,但更多的是淡淡的柔情。
小雪無聲無息的飄落,卻在不經意間已經染白了屋簷屋頂和道路,襯著農家大門上火紅的對聯,以及屋外還沒收拾的炮竹殘渣,到真有一些過年的氣氛。瑞雪兆豐年,不管世道如何亂,若能保留這份淨土,那便是千千萬萬華夏兒女的心願。
已經二十八了,楊母和劉芸兩人正忙著準備明日的年飯,鹵肉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屋子。楊柳正帶著楊文景在閑屋搓湯圓,滿滿的一大盆子湯圓粉,在兩人的努力下變成了好幾簸箕圓滾滾的湯圓。楊書羽跺了跺腳上的雪渣,正準備走進去,便被劉芸趕了出來,讓他到一邊去。楊書華也是被趕出來的人之一,此刻他正坐在堂屋裏,就著煤油燈看著手裏的一份報紙。
“可有什麼消息?“楊書羽問道。楊書華沒有答話,隻是將手中的報紙遞了過去。楊書羽這才發現這是去年12月的報紙,那個時候各個地區各個縣市裏的報刊刊登的消息隻有一個,那就是七七事變後,日本徹底揭露了自己的野心,繼續向上海等地侵占,而經過長達3月份的戰役,11月12日上海失守了。作為華夏的一個重要的港口及商業中心,就這樣被人踐踏了。楊書羽在回來的途中就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但是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貼切的看到真實的圖像以及羅列的數據。付出了幾十萬人的代價,用淋漓鮮血粉碎了日匪三個月滅亡華夏的迷夢。
作者閑話:
故事發生在1938年,隻能說曆史是真的,人物是虛構的。大家看文留爪,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個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