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花事了之醉荼蘼  第十章 驚山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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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簫城隸屬於舒州,是首府彭城的衛星城鎮,自古有彭城西大門的美譽,是中原絲綢生意酒水生意的重要往來節點,簫城裏有個步園客棧,貴人和逸塵都來過,聽貴人說,他那掌櫃的是個有手腕的生意人,在生意場上很能吃得開,加之世代為商頭腦精明,蘇州,揚州,晉州和奉元城,都有他們家客棧的分號。
    步園客棧不同於其他小客棧,亂花漸欲水漸溪石,客棧占地三百畝,西高東低呈傾斜狀,中軸線半徑有三百裏,護城河貫穿其間,阡陌交通夜不罷市,青煙回繞月滿則盈,總之不是一般的高端大氣上檔次。
    住在步園客棧必須有好處,規模大麵積廣人頭雜亂,來無影去無蹤,想做甚麼做甚麼,想怎樣做便怎樣做,不用擔心旁人的眼光,因為旁人連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因此絕沒有心思來搭理你,但壞處也是十分的顯而易見,一個字貴。
    我們到的時候幾乎客滿,由於沒有提前預約,因此相對經濟實惠的房間,便都被各位大俠少俠達官顯貴們占了先,倒是正巧餘下天字房三間,掌櫃的一雙含情脈脈的大圓眼,在我等三個瞧起來便很有意思的組合身上過了一遍,旋即鎖定在逸塵的身上笑道:“這位公子要幾間?兩間?”說著還比了個二出來。
    我在逸塵的身後用力一扶額,這位掌櫃的當真是一等一的二。
    貴人的眼光在我的臉孔上打圈,逸塵的呼吸聲在我身前靜不可聞,我有些倦累懶洋洋接口道:“你瞧我做甚麼?三哥不是說過,一切全憑他安排。”
    然後逸塵和貴人在我身旁對視一笑,極為難得的一派祥和安煦。
    “三間。”
    “三間。”
    貴人極為難得沒有聒噪,與逸塵異口同聲喊了個三間,我對他很欣慰。
    掌櫃的收起先前含情的脈脈眼神,一改公事公辦的樣子對小二哥道:“三樓右手邊天字乙丙丁,你派人上去收拾一下,給這位青衣的公子住丙字間,住中間安全些。”說著對逸塵點一點頭,仿佛十分滿意自己的近人情。
    不曉得我在掌櫃的眼裏究竟是甚麼性別,但隱隱感到自己也有斷的潛力。
    小二哥一路引路帶上三樓,暫定先住三日,給貴人再配幾副五石散隨身帶了上路,人馬都歇一歇,把我身上化膿的傷口都處理幹淨便走。
    逸塵說,不預備給我置辦劍,借著這機會逼我把三哥的扇法揣摩通透,就算不能應用自如,最起碼也要學會防身的幾招。
    他坐在我麵前說這話時,我在瞧眼前雞翅木茶幾上的白瓷茶杯,熱水注入,茶葉沫子在白瓷身的茶杯中成懸混狀態,打著旋邊轉悠邊往下沉,我瞧著騰騰的乳白色水汽發呆,不曉得這一杯熱水灌進嘴巴裏會不會燙得失聲。
    我現如今有自虐的傾向,會用心去分析每一種自虐的法子到底可不可行。
    逸塵見我沒反應,伸出一根修長白皙的食指,指尖輕輕叩在我麵前的茶杯旁邊,白瓷一般的膚色真養眼:“丫頭,我說得話你聽到沒有?”
    我覺得他的聲音裏有一絲拿捏不準,仍是垂頭悶聲想自虐:“聽到了。”
    再次發話聲音帶沙,有用閑散掩蓋的意思:“沒有圖解你預備怎樣練?”
    素茶是不應該用滾燙的開水來沏的,我為剛剛沒有提醒小二哥而懊悔。
    一會功夫茶葉沫子俱已沉澱,黑黢黢窩在杯子底部,濃豔的黃綠色上鋪了一層薄薄的茶油,我用指尖探過去戳破:“你放心,三哥交代過,你如何說我如何做,總不至於再搞出麻煩事來叫你為難。”
    我不想說話更不想瞧見他,我不曉得沒有三哥的指點要如何去練,也不曉得如何才能一招一式都模仿的與三哥絲毫沒差,簡單回憶了幾個身法,隻能說是愈發模糊,會不會是招式裏另有玄機,我隻能說不得而知。
    眼角餘光瞟來,有寒月照冷江的膽寒心驚:“你別以為我是在同你開玩笑,也別想著撒個嬌發個潑就能躲得開混得過。我不是小滼不會凡事由著你的性子來,這扇法你練也要練不練也要練。你現如今不是你自己,你扮的是小滼,不僅扮相上不能有紕漏,身法上也不能有紕漏。你得清楚,不會使飛雲扇是你的一大忌,若是再碰到與小滼交過手的人,就憑你這身手死定了,而且還要露餡。”
    我抽回戳茶油的手指捂住口鼻,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冰冷的手指上,有種想被勒死的衝動,衝動久了心底便生出魅惑,引誘人去死的魅惑,魅惑無聲卻足以打敗我的忍耐和理智,我把臉孔整個埋進手掌,太陽穴開始跳疼心很亂。
    怎麼辦,究竟該怎麼辦,為何當初死掉的人不是我,為何要讓我活下來,這事若是叫三哥來做,或許不會如此為難,我必須無條件肩負重任,必須無條件振興門派,必須無條件奔向二叔搬救兵,這一切的一切就是狂風呼嘯,我在他的咄咄逼視下沒有醞釀的抬起頭,嗓音冷淡的道:“明兒開始就練。”
    逸塵又接過我的話頭,眸光裏有深刻的寒意:“希望你說到做到,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說話算話,我會時刻監督你,不要拿騙小滼那一套來騙我。如果你不聽我的話練不好,到時不止你要死,我們大家都要跟你沾包。”
    沒有思考也沒有停頓,我抬眼望著他:“你就這樣恨我?這樣恨我活了下來?你不把我置於死地就不痛快是嗎?你不把我置於死地就覺得沒為三哥報仇是嗎?我承認我以前的確騙過三哥,可我從沒有在練武上騙過三哥!”
    貴人橫了他一眼,哇啦一嗓子開始幫腔爭辯:“小白臉,我說你到底有完沒完?我們四小姐都說了明兒開始,你還有甚麼話可囉嗦?你別以為三少爺沒了,沒人給我們四小姐撐腰,你就可以隨意欺負人!我明白告訴你!我們還有南宮公子呢!你最好識相別惹毛了我們四小姐!”
    “貴人!”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失常發尖“別提他!我跟他沒關係!”
    貴人的嗓門依舊很大,大得高亢:“好好好,算我多管閑事!四小姐你就不能為自己說句公道話嗎!你這是給他臉順著他的意踩賤自己!”
    我在他義正辭嚴的氣宇軒昂中低眉斂目:“我明兒就開始練,你們都閉嘴。”
    逸塵起身離開那一刻正眼都不瞧我倆,吱呀一聲拉開門走出去衣角都不見。
    晚飯時候客棧裏來了一群道姑模樣的人,其中一人年紀偏大約有四十歲左右,麵色蒼白下巴略尖,兩片櫻色薄唇滿臉刻薄相,一人麵容尚算清秀,神情卻甚是倨傲,除了佩劍上的八寶攢珠混色流蘇穗子,周身上下均是一色翠玉配飾,走起路來環佩叮當,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餘下幾人皆是屏氣凝息的順從樣子。
    快馬加鞭趕了幾天幾夜路,貴人自然不必細說,我也早餓得前胸貼後背,本想痛快吃一頓拜祭五髒廟,然後好快點趕去見周公,可迎麵瞧見這幾位掃把星,我一顆疲累的小心肝頓時咯噔一聲停跳兩拍半,哪壺不開提哪壺。
    來人是峨嵋的人,慈雲那張刻薄的臉麵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那神情倨傲的年輕女子,好像是叫妙甚麼還是甚麼妙,我記不太清,也不一定是她,我倒覺得同在鼎泰宮裏見過的那一個略有些不同,究竟是哪裏不同倒也沒有定數,或許隻是生人見麵有些眼生。
    我回頭求救的瞧了一眼貴人,貴人對上我的目光,幾經躲閃假裝與我不在同一空間,眼光發綠盯著一桌飯菜咽口水,根本無暇顧及我的心情,我在心底歎了口氣,輕輕放下碗筷對他道:“貴人,你覺得你這樣對我真的好嗎?”
    貴人在我的歎氣聲中緊扒幾口飯:“少爺你不是有無所不能的扇子嗎?”
    說著笨拙在身前比劃兩下,少爺二字叫的須須臾臾不真不實,我再次歎氣,周身上下的血脈已經不甚活絡,預備早死早超生,逸塵瞧這情形不對,微微側身正麵把我擋個嚴實,不好的心情溢於言表。
    那神情倨傲的女子拉長了尖細的聲音道:“小二哥還有上房沒有?峨嵋派七人,要一間上房三間客房。”聲音之尖細令我不能忍受。
    包了頭巾的小二哥聞言一笑,大喇喇甩開手中的白色長麻布道:“有的有的,今兒下午剛有客人退房,現如今等著姑娘挑,還請這邊瞧一瞧。”
    那神情倨傲的鼻孔底下瞧人,對著慈雲低頭兩人嘁嘁喳喳一會,複又抬頭搖頭擺尾哼了一聲道:“不必瞧就定下了,這是定錢,你差人去收拾好再置辦一桌子好菜,我們師傅吃過就回房歇息。”說著把兩錠銀元寶摔在高櫃正中央,然後很自然的轉頭一瞥。
    就這一瞥的時間她瞧見了我,先是一愣滯了一下,繼而詫異轉頭仔細打量,接著她那雙斜吊起的單鳳眼裏,便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怒火中燒如同饕餮食人,我擔心自己的一條小命不日便要魂歸離恨天,盡量保持眼觀鼻鼻觀心的姿勢不去與她對視,今兒我已聽過逸塵許多句數落耳朵起繭,委實不想再聽。
    她擺了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再次皺眉對慈雲低聲說了句甚麼,慈雲的眉頭也皺起來,兩人一前一後隔空對我怒目而視,好像家破人亡的是她們,而我是那罪魁禍首的災星害星,握了把飛雲扇心道:“看來少說兩句她們便要立馬去死。”
    給逸塵打了個手勢,他會意一點頭對貴人低聲道:“走了。”
    貴人是個吃貨,雖沒搞清現下實際狀況,可肚子裏有飯打底也不是十分計較。
    我甫一起身,那神情倨傲的女子便持著劍,麵有不善攔住我麵前的去路。
    我退步抽身時聽到她身後有個女子高聲道:“妙音師姐,不可。”
    出聲的姑娘圓臉尖下巴,中等身材樣貌並不出眾,我對她沒印象,那叫妙音的握著劍劍尖直指向我沒好氣的哼道:“這位公子,瞧著好麵熟啊!咱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麵?”
    三哥雖然沒了,可我還得強撐場麵,硬撐個世人皆強我獨弱的不溫不火。
    我低頭拱手:“本少與姑娘素不相識,想來姑娘是認錯了人,借過。”
    妙音笑得陰陽怪氣,配合凸出來的眼珠子,一記絕殺我的眼光瞬間殺到麵前:“我會認錯人!薛慕藻你說甚麼笑話!我會認錯別人就是不會認錯你!你這個好死不死的小賤人可別忘記,你還欠我們師傅一本秘笈呢!不要臉!”
    秘笈,秘笈,秘笈。
    心頭之火似熔岩爆裂,壓著怒火咬緊牙關又退了一步:“不曉得姑娘何出此言,本少與姑娘素不相識,想來姑娘當真是認錯了人,本少還有事先行告辭。”
    話說得三分真誠七分內斂,生熟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唯獨少了三哥的氣勢。
    眼角餘光瞟了一眼身後的貴人,人已經跑出門去,逃亡動作依然笨拙如故。
    我和逸塵一前一後跨出門,沒走兩步耳邊刷的一聲響,有兵器貫穿內力擦破氣流的聲響,我沒有劍隻得將就手邊的飛雲扇來防禦,手腕一抖扇子應聲而開,我想今兒真是個絕佳的練習機會,我就把飛雲扇當做素日裏使過的劍,把內力貫通進扇子裏,瞧瞧究竟能不能增強攻擊力。
    扇子自耳邊打開,不得不承認我竟然拿出了決絕的殺意,她的劍尖被我夾在葉片之間,腕上用力葉片驀地收緊,鐺的一聲劍尖斷裂,斷劍落下妙音飛撲,半空中接在掌心,自下而下向我刺來,我右手握扇淩空回退一段,等她近到身前時猛的開扇,她被我的假動作一晃頓時停手,我趁機用左手拿了她持劍的手腕向後一掰,斷劍再次落地。
    收扇對她微微一笑:“姑娘,本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你……”
    妙音跌坐在地,望著我的眼神驚恐有餘無助不足,歇斯底裏大叫了幾聲,我的鼓膜快被她尖利的嗓音刺穿,她邊喊邊用雙腿胡亂向前蹬著意圖往回退:“你不是薛慕藻!你不是!你是當哥哥的!你是個死人!師傅你快來!我是親眼瞧見他死掉的!最後那一劍可是我刺出去的,他怎麼會沒有死!不會的!不會的!”
    她那神情倨傲頤指氣使的樣子,被我嚇得蕩然無存,我和逸塵對視一眼,他的眼角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我在心底裏不禁歡呼一聲,三哥果然料事如神,妙音真的把我當做是他。
    我俯身瞧著她,學著三哥的樣子搖起折扇,認真點頭表示同意:“妙音姑娘,本少何時說過我死掉了,死掉的是我妹子慕藻,本少說過你認錯人了。”
    話音剛落,五六條劍直刺到我的麵前,我本想說完話便走人,沒成想峨嵋竟敢大庭廣眾之下挑釁圍攻,心中本就有氣,見到慈雲更有氣,心一橫隨手攬了近前一個小道姑擋在身前,右手合了飛雲扇以扇刃抵著她的頸動脈:“慈雲師太好久不見,您就是這樣同本少打招呼的?您的弟子就是這樣同本少打招呼的?您這都是哪跟哪?您這都是些甚麼奇葩教義?傳揚出去不怕江湖上笑話?”
    那小道姑嚇得直落淚,扭著身子在我懷裏哭道:“師傅救我。”
    慈雲的麵色略緊了緊道:“薛公子,有話好說你先放了淨塵。”
    “師太,您這些弟子也忒沒教養了些,既然想要秘笈,總得有個想要的樣子,總得有個求人要的樣子。您想要秘笈不是不可以,就看本少歡不歡喜給,您若是肯上心對本少好一些,少拿那些下三濫的招數來對付我,興許本少一時興起便雙手奉上。”說著割裂她一小段肌膚做為恫嚇。
    皮開肉綻,粉嫩的皮肉翻出來,幾滴血珠灑在我的腕上。
    血珠溫熱,激起我殺戮的欲望,欲望如此之強我壓不住。
    掐著她脖頸的手腕又加多幾分力,叫做淨塵的小道姑翻起白眼快要窒息。
    我甩開飛雲扇環視了一周:“怎樣?師太還是不肯低頭?您這小弟子可要沒命了,不如師太叫您的弟子把劍收好,本少大抵還能留你們一條生路。”
    慈雲在我的威逼利誘下比了個手勢,五六條劍隨即撤了幹淨。
    再開口聲音顫顫巍巍:“薛公子這下可滿意了?可以放過淨塵了吧?”
    一句話讓我徹底沉默,恨意突發揪心入肺,我冷哼了她一聲淡淡的道:“放人?師太的話說得好輕巧,現如今師太的人在本少手上師太便急了,那當初我老爹和妹子在你們手上時,如何沒見到師太急著給本少放人?”
    “薛掌門這是咎由自取,他手裏的秘笈足以危害武林,我們要他交出來也不過是未雨綢繆,修煉邪功是要遭到天譴的。”
    “您倒會撇得清,您又如何證明這秘笈是邪功?如何證明確有此事?”
    “薛慕滼,你和你那妹子一樣,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你們的爹年輕時也是一樣濫殺無辜輕佻風流,這些不軌之事誰不是心知肚明,你又何必自取其辱,我倒是覺得薛公子你真應該……”
    “不準你侮辱我老爹!”扇子帶著我的內力,在開扇的一瞬間帶起凜冽的寒風,七八個小道姑被風刮迷了眼,我惱火吼道“再說一遍,不準侮辱我老爹!”
    輕身一躍翻身立上樓梯扶手至高點,有劍從我身側和下方襲來,手臂轉動揮扇而下,那女子的麵龐上赫然呈現一道深刻的傷痕,皮肉翻裂鮮血迸流,三哥染著血跡的麵孔和他白皙雙手上的傷口,交替浮現在我的眼前,眼眶熱得發燙。
    慈雲一直沒有出手,拉著妙音靜靜站在遠處觀戰,也不是觀戰是觀察我。
    我邊殺邊點數,一二三四,那些小道姑們一個接一個倒下,眼前血水飛濺。
    比自虐割開手指更加解脫,有種內力釋放的快感,飛雲扇在我的手中好似活了一般,連扇刃都因為嗜血而顫抖,精鋼的扇麵映出我的容貌,豔麗冰冷眼眶血紅,唇角有殘忍的笑,扇子在我手中挽了個花,將身前剩餘幾條斷劍隔空甩開。
    我冷聲道:“你們還有誰想要來送死的,本少一並奉陪到底。”
    耳邊一陣冷風,收扇後刺,有溫熱的鮮血噴灑到我的臉龐上。
    慈雲氣得瑟瑟發抖,她那身邊還有三個小道姑,妙音,輕雲,還有一個我不認得:“你這是發了瘋!”
    “本少自然沒有發瘋,莫非師太已經不記得,你為本破秘笈殺我老爹殺我妹子,真要說發瘋應當是師太先發瘋。當然,師太若是不服,咱們可以再比過。”話一出口我竟有些迷茫,有些分不清自個兒是不是已經被三哥的生魂附了體。
    慈雲被我搞得抓狂,定了定心神嘶啞著嗓音道:“薛公子,你今日殺了我峨嵋諸多徒兒,休想逃之夭夭!”
    我瞧著她那樣子覺得甚是好笑,輕輕笑了下道:“逃?師太怕是有所誤會,不知本少何時說過要逃。”
    她那櫻色薄唇逐漸失去了血色:“薛慕滼,你這個妖孽,庭院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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