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沒有杜如風打擾的日子，蘇沐的生活又回歸了平靜。開不完的會，見不完的客戶，看不完的文件。枯燥卻井然有序的日子，就像這些年蘇沐一直過的那樣。
    唐禮拿著文件走進來的時候，正看見蘇沐在發呆。蘇沐的樣貌，在同齡人中絕對算是上乘的。尤其是當他似笑非笑的時候，那模樣，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唐禮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蘇沐的時候，對方一臉正經，跟那些吊兒郎當的麵試官不同，蘇沐是唯一一個拿著自己簡曆並仔細閱讀過的人。麵試的過程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那麼幾個問題，唐禮應對自如。
    最後，蘇沐問他，如果他的上司受到了客戶的性騷擾怎麼辦？當時的場麵其實有些尷尬，其他幾個麵試官都不自覺的開始抓耳撓腮。唐禮的回答是：“我會在第一時間，將上司帶離客戶。”就是這一句回答，讓唐禮成為了蘇沐的助理。而不久之後，唐禮也明白了為什麼蘇沐會問那樣的問題。
    在唐禮的記憶裏，蘇沐一直都是一個有條不紊的人，雖然偶爾會因為壓力過大而放縱自己，但像這樣心不在焉的時刻，幾乎是沒有過的。自從杜如風不再來之後，蘇沐發呆的次數明顯增加了。
    “總經理，這是這個月的報表，請您過目。”唐禮的聲音，依舊是還無波瀾的公式化。
    蘇沐回神，略顯驚慌的收拾了一下麵前的桌子：“啊，你放這兒吧。”
    唐禮沒有出去，站在一邊，問：“總經理，需不需要給您一杯咖啡？”
    蘇沐抬眼，不解的看著唐禮：“怎麼突然問這個？”
    唐禮揚了揚下巴：“您的黑眼圈，不是一般的重。”
    蘇沐微愣，他這段時間一直失眠，腦子裏都是那天在林嶽家裏，杜如風的表情。那透著哀傷無奈的表情，怎麼也沒有辦法從他的記憶裏消除。
    “您還是會去好好休息吧，這些事情並不急於一時。”唐禮伸手，收拾了蘇沐桌子上的文件，“雖然有些話不該由我來說，但是，總經理，請您仔細看看自己的心吧。”說完，唐禮向蘇沐微微頷首，轉身離開辦公室。
    蘇沐靠向椅背，整個人癱軟下來。他的心？他一直都明白的不是麼？杜如風或許隻是因為愧疚，又或者是因為一時新鮮，他不想……不，是他不敢，在這個人的身上賭一把。他真的害怕，少年的記憶會重演，而他會再次遍體鱗傷。
    走出公司的時候，蘇沐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的。連日的失眠讓他精神不濟，眼下的烏青任誰看了都會感到心驚。他本想去開車，但依他現在的狀況，開車實在太危險。
    蘇沐掏出手機，準備叫車。現在不是高峰期，道路暢通，大概隔了兩三分鍾，網約車就到了蘇沐麵前。
    蘇沐拉開車門坐到了後座，靠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司機從後視鏡看過去，蘇沐的臉色很難看，整個人仿佛經曆了什麼大事，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頹廢的氣息。
    “那個，帥哥你沒事兒吧？”司機忍不住問了一句。
    蘇沐睜開眼，搖了搖頭：“我沒事，您開車吧。”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司機聽蘇沐這麼說，也就沒再說什麼，啟動車子，一路開向目的地。
    蘇沐的家，在郊區的一個居民小區裏。這裏的環境還算不錯，人少，安靜，最重要的是周圍沒什麼工業區，流動人群也少。白天的時候，小區的休閑廣場上都是帶孫子的大爺大媽，年輕人都出去工作了。晚上也有跳廣場舞的老頭兒老太太，不過基本上過了晚上九點整個小區就安靜了。蘇沐當初在這兒買房子，也是看中這裏安靜的氛圍，沒人鬧騰。
    蘇沐的家在頂層靠南邊兒，一百多平米的麵積，附帶一個小閣樓，當初賣房子的還跟他說他這算是花一套房子的錢買了兩套。其實就是因為房子位於頂層，做了一個挑高處理，裝修之後也就多出來三十來平方能正常使用的空間，其他地方都得貓著腰才進得去。
    蘇沐本來就不會在裝修上動腦子，當初這房子的裝修他完全扔給了設計公司，隻丟給人家一句話：“幹淨，實用，耐看。”所以，整個房子的風格都跟蘇沐給人的感覺一樣，精英，禁欲。
    一水兒的白色牆壁，極簡風的牆壁掛畫，灰色的沙發，黑色茶幾，白色櫥櫃，幾何燈飾，就連蘇沐的被褥也是黑白灰三個主色調。沒有鮮花點綴，甚至連點兒鮮亮的裝飾色都沒有。
    整個房子裏，除了日常所需，一件多餘的家具都沒有。客廳陽台擺著一張小茶幾和一張躺椅，那是蘇沐沒事兒曬太陽的地方。唯一的一盆植物也在那裏，雖然蘇沐沒怎麼打理，好在那是棵容易養活的植物，自己還活的挺好。
    兩居室的房子，主臥是蘇沐的臥室，次臥被他改成了書房，閣樓直接淪為了雜物間。其實蘇沐也沒什麼雜物往上麵堆。
    當初搬進來的時候，羅小曼還帶了禮物來給蘇沐慶祝，結果對方一走進屋子裏，整個人的臉色就崩了。羅小曼說這屋子太沒人氣兒，死氣沉沉，也不知道哪個弱智腦殘設計師給設計的。然後，她也不管蘇沐怎麼想的，當天就給蘇沐送來一個生態魚缸，還有陽台的那盆植物。生態魚缸後來被蘇沐送林嶽擺酒吧了，他實在受不了那花花綠綠的顏色，還有裏麵那些花裏胡哨的裝飾和那幾條遊來遊去五彩斑斕的熱帶魚。
    蘇沐本想洗個澡就悶頭睡一覺，但當他躺床上的時候，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身體的確疲累，可他就是睡不著。既然睡不著，他就幹脆鑽進書房裏，看書打發時間。
    可是……
    盯著眼前的書頁，蘇沐歎了口氣，還是把書給合上了。半個小時就看了一頁紙，實在是沒有必要為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