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Adonis」酒吧的後麵就是林嶽的居所，一室一廳，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林嶽不是個喜歡複雜的人，所以屋子的陳設也很簡單。原木係的家具，米色係的窗簾和沙發，素淨，簡潔。
    杜如風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坐在沙發上，眼睛時不時的瞥向坐在自己對麵的蘇沐。蘇沐看著杜如風，其實有些想笑。一個高大英挺的成年男人，露出一副小媳婦兒似的表情，怎麼看都讓人忍俊不禁。
    “說吧，找我幹什麼？”蘇沐問。
    杜如風抬起頭，眨巴著眼睛：“沐沐，我們好好的，好不好？”
    杜如風的話，有些沒頭沒腦，但是，蘇沐明白他的意思。這人，怕是鐵了心要跟自己在一起。
    “杜如風，你想什麼呢？”蘇沐冷笑，“上了一次床而已，不要覺得你就是我男朋友了。我和林嶽上床的次數都比你多，他也沒像你這樣糾纏不清啊。”
    火辣的視線落在林嶽的身上，林嶽攤開雙手：“你們倆的事兒，別帶上我。”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杜如風的眼神下。
    “算了，你們倆聊，我去前麵照應生意。”
    說完，林嶽轉身離去。是非之地，走為上策。
    林嶽走了，屋子裏隻剩下蘇沐和杜如風兩個人。氣氛談不上尷尬，卻也算不上和諧。
    杜如風可憐兮兮的看著蘇沐，眉頭皺到一起：“沐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沐歎口氣：“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杜如風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你和那個林嶽……是什麼關係？”那語氣，活脫脫一個審問“出軌丈夫”的架勢。
    蘇沐斜睨了他一眼，妖媚一笑：“你覺得呢？”
    杜如風的眉頭皺得更緊：“你是不是喜歡那樣的男人？”
    蘇沐一愣，他以為對方會揪著他和林嶽的關係不放，沒想到杜如風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蘇沐眨了眨眼，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喜歡怎樣的男人？這個問題，或許蘇沐自己都沒辦法回答。少年時代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在對麵這個人身上，成年之後的對象，或多或少都會看到他的影子，蘇沐從來沒有說過，即使是和杜如風八杆子打不著的林嶽，背影也像極了少年時代的他。不可否認，蘇沐這些年其實從未忘記過杜如風。隻是內心的那份煎熬和憤恨讓他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可是杜如風，卻總有辦法讓蘇沐不得不去麵對內心那些被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真相。
    “是不是，我變成那樣，你才會多看我一眼？”杜如風盯著蘇沐，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杜如風……我……”蘇沐張了張嘴，卻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杜如風又露出那種可憐的表情來：“你說給我機會，可你又完全不理我。沐沐，我知道我算不上什麼好人，我也知道在你心裏我就是個人渣。但是，沐沐，這一次我是認真的。在來找你之前，我就已經跟家裏攤牌了。我跟我爸媽大吵了一架，我差點被我爸打斷腿，我媽更是在我麵前哭得驚天動地。可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讓我退縮。我覺得，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怎樣都無所謂。”
    杜如風歎了口氣，苦笑：“沐沐，可是現在我心裏的那點自信，都沒了。真的，我爸打我的時候，我都沒覺得疼。可現在，我看著你看我的樣子，我覺得這裏，簡直疼得不能呼吸了。”杜如風捂著自己的心口。
    “羅小曼跟我說，當年要不是因為我，你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知道，我到底有多可惡。所以，再見你的時候，我就對自己說，我造的孽，我自己扛。無論怎樣，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接受為止。事實上，我真的高估了自己。我還是受不了你的冷嘲熱諷，受不了你對我忽近忽遠。蘇沐，我以為我可以承受得住你的冷漠，但事實是，我根本無力承受。因為隻要你用那樣的表情看著我，我就會覺得自己被推進了冰窟裏，從裏到外都是冷的。”
    杜如風閉上了雙眼，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真的無法改變了。
    蘇沐沒有說話，他該高興麼？曾經憧憬的人，此刻在自己的麵前像一個無助的人一樣，露出脆弱的表情，隻為求得自己的原諒。還是他應該憎恨？少年的真心被無情的踐踏，身為男性的自尊被狠狠的打擊，而當初的傷害者此刻卻有臉來求自己的原諒？
    他不知道。時間讓很多事情變得模糊，甚至是當年的那份心動和被拒絕之後的傷痛，都已經沒有那麼清晰了。他曾經想要刻意忘記的事情，原來真的已經在時間的流逝中隨風而散了。那麼，他又在堅持什麼？那麼，杜如風，你又在堅持什麼？
    “杜如風，我和你之間，其實沒有原不原諒。”蘇沐的聲音，平靜，沒有波瀾，“羅小曼的話，多少有些過了。我發現自己喜歡男人，並不是因為你，隻是剛好那時候我喜歡的對象是你而已。我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完美，隻是愧疚讓你美化了記憶。我不過是你眼中的白月光，不曾得到，所以完美無瑕。”
    蘇沐歎了口氣：“在國外的時候，我也有交往的對象，回到國內，我身邊也有男人。我從來都不是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的故事，隻是故事而已。這些年，我的確變了，那是因為我長大了，而不是因為你。我承認，當年你的所作所為的確傷害到了我，但還不足以讓我就此墮落。”
    “杜如風，我收回讓你追求我的話，我和你，終究不是一路人。”蘇沐站起身，低頭看著杜如風，“我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可你明白麼？你不能因為愧疚，就硬生生把自己給掰彎，這不是愛。言盡於此，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
    說完這些話，蘇沐深深看了杜如風一眼，轉身離開。
    杜如風呆坐原地，整個人都是木訥的。他想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