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那幾份合同趕出來，敲下最後一個回車鍵後他想了一下，把資料收起放進了文件櫃並沒馬上送過去。
    下班後的日常照樣是接蕭苒，簡單晚餐，蕭苒作業，自己出去找點小錢。
    剛把摩托騎到濱江路手機響了起來。
    “喂！”蕭波把摩托靠路邊停下，接起電話。
    “小波啊，”聽到大姑的聲音不自禁的皺起了眉，“你在銀行工作也有這麼多年了，摩托還能繼續跑，我們家那些錢……”
    “你找到欠條再說。”蕭波壓著火打斷她。
    “你不能這樣啊，當初你爸爸找我們借錢，看在親戚的份上……”那邊的音量明顯拔高了。
    “沒欠條就別跟我這瞎逼逼，信不信我敞開了揍你！”蕭波怒道。
    “誒！你怎麼不講理……”
    那邊還在繼續，蕭波直接掛斷了電話，順便設置了靜音。
    老爸生前有沒有找她借過錢並不能確定，如果他現在有足夠的錢一定二話不說打發了她。父母出事的時候蕭苒兩歲，他才上高一，所有的親戚都像躲瘟疫似的躲著他們兄妹倆，生怕會拖累到自己。
    要不是彪哥他們幫忙爭取到了那筆賠償款給了他個喘息的機會，估計他倆已經在街頭做乞丐了。
    可是賠償款帶來的還有再一次的冷酷人情。
    蕭波怒視著江麵，轟響油門沿著階梯衝了下去。
    帶著悲憤的怒吼。
    江風呼嘯，馬達轟鳴，俯衝的感覺帶來絕望的解脫。
    最終他還是在離江水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喘著氣。
    如果沒有蕭苒真想就這麼一頭栽進去算了。
    沈樹幾乎是讀著秒熬到的下班。
    這一整天，去資料室送了幾次東西，幫旁邊位的大姐複印了幾次資料就再沒其他事情可做。
    上學的時候總是喜歡獨來獨往，對那些因為融入不了某個小團體低落沮喪的同學嗤之以鼻。
    今天第一次感受了被人孤立的滋味，好像有些能夠體會他們的心情了。
    雖然隻有短短的八小時，那種漠然的冷暴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像被什麼東西敷住，撕不破掙不開。一拳擊出，打出個拳頭的形狀，收回時它又恢複原狀。
    走出了銀行大門都沒能完全擺脫掉那種感覺，隨便在街邊找了點東西填飽肚子之後便不知該往哪去了。
    酒店不想回，沒有歸屬感的房間裏找不到任何安慰；前行，不知方向。
    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做出決定的那刻起，開始的不僅僅是社會角色的轉換，還有異鄉的漂泊，孤獨無依的。
    街邊的商場裏正在放著一首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漂洋過海來看你》。算不上應景，但李宗盛唱“陌生的城市啊”前麵那一聲重重的歎息還是像掃落葉的秋風似的掃進了心裏。
    走到江邊的時候天邊還掛著晚霞，舉目看去，原來這裏的江水還挺清澈，壯觀的鵝卵石在夕陽的映照下黑白分明。
    如果人心也能這麼清澈分明該多好。
    “去你大爺的！啊~~~~~~~~”
    四周寂寂，終於找到了一種發泄的方式，雖然不能解決任何實質問題。
    靠在十米外大石後麵抽煙出神的蕭波被這神經質的一吼驚回了頭。
    盯著他看了會兒從身旁撿起顆小鵝卵石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