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辦公室要比人事部的大很多，粗算了一下大概有十五六人，大多都在座位上低著頭沉默忙碌。有幾個離開座位和其他同事討論的也是私語狀態。
    進門的位置是一個類似客戶接待區的地方，小塊空地，一盆大葉綠蘿。旁邊放著兩個三人坐的小沙發和一個茶幾。
    程成丞帶著他站到茶幾前麵麵對辦公桌的方向拍拍手：“給大家介紹下新同事……”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中顯得空洞而無趣，大多數人都沒有反應，少數幾個抬了下頭也很快的低了下去。
    程成丞還在繼續介紹，采用的詞彙和人事部的大姐毫無二致，甚至順序都沒有變化。
    沈樹很傾佩他的記憶能力，同時對這種被人沒有緣由的無視輕慢感到強烈的不舒服。
    如果隻是轉學插班他此刻會選擇同樣無視其他人自己找座位坐下，因為學習不需要協作。
    程成丞還在喋喋不休，沈樹強忍著煩躁感到頭越來越暈鼻頭開始發癢。
    一個控製不住的噴嚏毫無懸念的破空而出，終於把全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裏。
    氣氛瞬間凝結後，程成丞笑著說：“好了，暫時沒有新的項目，你先跟著大家熟悉熟悉環境吧。好好幹，前途無量。”
    在這裏站了好幾分鍾，一個同事的名字都不知道，一件具體的工作也沒有。
    沈樹大腦一片空白的往指定的座位走，兩個前途無量的鼓勵沒讓他感到一點被重視的開心，反而覺得有種很強的諷刺意味。
    讓他更加不開心的是看見門口走過一道熟悉的身影，還有那人臉上招牌的讓人討厭的笑。
    辦公桌的位置他還比較滿意，第一排的末端，靠牆。按照學校上課的心態，這種不容易被別人注意到的角落簡直就是寶藏。
    辦公桌幹淨如曠野，電腦也是新安裝的主機。沈樹茫然的盯著電腦屏幕，程成丞隻說跟著大家熟悉，怎麼熟悉，熟悉什麼都沒有具體指向。
    大家又是誰？
    大家又恢複了沉默中夾雜著竊竊私語的狀態，每個人都有事情在忙。
    沒有人主動和他打招呼，他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裝出謙遜主動討好誰。協作應該建立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礎上。
    換個角度再次打量眾人，發現忙碌景象的背後其實真正做事的沒有幾個，少數在真正的工作之外更多的在看手機報紙或者幹著別的什麼。那些小聲討論的，從間或發出的笑聲可以判斷其內容和工作的關係也不大。
    關於金融行業好像好萊塢大片裏華爾街的緊張繁榮幻想漸漸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的人際和不明緣由的排斥。
    沈樹拿出手機給李嘯天發信息，打開微信後目光不自覺的在蕭波的頭像上停留了一會兒，那個痞子在這樣的環境中會是怎樣的狀態？依然叼著煙翹著腿肆無忌憚的大笑？
    -狗子。
    -幹嘛，上課呢。
    李嘯天很快的回複讓他壓抑的心情放鬆了幾分。
    -上課還回這麼快？
    -那我撤回，你就當沒看見我回複了。
    沈樹輕輕的笑了起來。
    -我發現來了個奇葩單位。
    -怎麼滴？
    沈樹把進大廳之後碰到的讓他感到荒誕和壓抑的事情用詼諧的語言講給了李嘯天聽，李嘯天樂得不行，一邊說他肯定誇張了一邊安慰其實網上有很多更奇葩的事情。
    沈樹打開搜索引擎，果然隨便一搜就是一堆吐槽工作的熱點。有的很匪夷，有的很搞笑。還有各種關於職場生存的語錄法則。
    生存，這個以前從來沒有關注過的詞此時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他從沒想到工作會和這樣嚴峻的詞彙聯係在一起，再次抬頭掃視眾人，似乎又真的很貼切。
    抗拒、壓抑、茫然讓他凝視著那兩個字出了神，桌前站了個人都不知道。